若不是他,夜悠雪就不会有事,若不是他,夜悠雪就不会去他的厢房,若不是他,宁遥就不会纵火行凶……
一切,皆因他而起,只要她能安然无恙,纵然用命去换又何妨?
脑海里依然是浑身浴血的夜悠雪,他只感觉头晕目眩,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内心积郁已久的心疼,终于汹涌而来,他脸色苍白,额头是细密的汗珠,素白的手紧紧握住带刺的门框,鲜血舀舀而出。
“相爷,左相请你赶紧过去一趟!”一声豪壮粗狂的声音突然响起。
君墨染抬眸瞟了一眼那个相貌平平的侍卫,飞身而起,白衣翻飞,直奔夜悠雪的住处而去。
雕着花的梨花木门前,清诀青衫飘然,素手而立,他精致的五官盛满了心疼,凝望着紧闭的房门,钻心的疼汹涌而出。
“陛下怎样?”君墨染稳健的落地,停在清诀的身畔,焦急的追问道。
有那么一瞬,他在清诀的身上看到一丝莫名的情愫,不是君臣之间的尊卑忠诚,而是简简单单的男女之间才会流露的。
“花阡陌在里面。”清诀回首,盯住君墨染淡紫色的眉眼看个仔细,记忆中君墨染的眸色是纯黑,绝不是现在这样的幽紫。
一听花阡陌在里面,君墨染眼中的深沉更浓,心里稍稍松了一点。
花阡陌此人虽说人品低劣,还与夜悠雪有着深仇大恨,但医术确实高明,叫人不得不佩服。
厢房里面,纱缦轻扬,花阡陌忙碌不已,身边是两个略懂医理的婢女,她们又是端水,又是送纱布的,同样不得空闲。
夜悠雪已经因为疼痛昏死过去,她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眉头紧皱,即使昏过去了依然紧咬双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时间在她们手忙脚乱之间缓缓流淌,血水和带血的纱布被一盆一盆的往外端去。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槐花香肆意飘散,绕梁不散,诡异莫测。
君墨染和清诀看着婢女纤纤素手端出来的盛满殷红血水的铜盆,瞳孔骤然收缩,蓦然心疼。
她不会有事……千万不要有事才好……全天下都系在你一人身上,你怎么能抛下你的江山,抛下你的所爱……
清诀早已看不下去了,他背转身去,僵硬着脊梁努力挺直腰杆。
即便是执掌半壁天下的男人,此时此刻,面对夜悠雪生死,他们的冷静也趋近崩溃边缘。终于,花阡陌停下手中的动作,她胡乱的擦拭着沾满血迹的手,对着一旁的婢女吩咐着:“凉水,把她泼醒,然后赶紧把接生婆叫来生孩子。”
烧伤的地方已经做了紧急处理,当务之急是要让夜悠雪把孩子生下来,如此,才能继续治疗。
“凉水……泼…….”婢女一个个目瞪口呆,这抽风怪再不济也是他们南晋的女帝陛下,是南晋最尊贵的女人啊!
她们一个个是活腻歪了么?就算女帝陛下不计较,外面站着的两位也不会放过她们的!
“不敢?”花阡陌嘴角是一抹轻蔑鄙夷的浅笑,没想到夜悠雪还有点威信。
斜睨了一眼战战兢兢不停后退的婢女,花阡陌迅速的从木桶里舀了一瓢凉水干脆利索的泼到夜悠雪的脸上。
感受到清冷的感觉,夜悠雪猛然惊醒,费劲的睁开迷蒙的双眼,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看女帝陛下醒了,婢女们飞奔而出,嚷嚷着找接生婆。
梨花木门外屹立良久的一青一白的两道黑影,终于有所动作了,然而,只是互相张望一眼便继续屹立门前,岿然不动――现在谁都不能进去,他们必须要等,等待是一场折磨。
夜色静如水,月华倾斜而下,槐花簌簌飘零,新生的花苞悄然绽放,演绎着一场关于生死的祭奠。
接生婆来的时候,花阡陌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大口啃着鲜甜可口的梨子,丝毫没把床榻上生死边缘的夜悠雪放在眼里。
看着夜悠雪因为疼痛而皱在一起的五官,她觉得心情份外舒畅。
“吃梨能吃饱?你还是呆在茅房里好些,里面应有尽有。”即使疼得连声音都在颤抖,抽风怪依然不忘记抽风!
生孩子的确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浑身是伤的生孩子更是一件痛上加痛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夜悠雪紧抿双唇就是不愿发出声音,她知道门外必然站着一脸担忧的君墨染,不想让他担心,听到他会心疼。
然而,剧烈的疼痛还是让她忍不住嘤咛出声。
小包子是一个能折腾的主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夜悠雪便撕心裂肺的喊起来。
梨花木门外,君墨染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喊声,心痛的快要死掉。
此刻,什么都好,只要让他去换她的痛苦,哪怕生命也在所不惜。
清诀早已咬紧下唇,不忍听下去,他扭头叹息,心中悲愤交加,青衫随风扬起,暗红色的血迹若隐若现。
厢房内,花阡陌听着夜悠雪的喊叫声,看着她因为痛苦而扭曲成一团的脸,心中冷笑,本不该在这个时候生的孩子被她以银针生生催出,夜悠雪大约很痛苦吧,不足月生产,生出来的是活人还是死胎谁也不知道。
也许,她该感谢清诀强硬的手段,让她能彻底毁了夜悠雪的容貌,强行催生出这个孩子……
不到七个月的婴儿,就算活下来,也先天不足,难以养活。
夜悠雪,你的报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