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秋寒,井陉早早下起大雪。
两面关山奇险,一脸风如刀割。
阎行双手伏在城墙上,探出脑袋观察关外袁兵。
数日交战,阎行杀敌十五人,身上却无一处伤痕,只是铁衣汗臭混杂敌人血迹格外黏腻,换做常人怕早已熏晕过去。
然而阎行征战沙场二十年,早已习惯这股味道。
月色将太行山照亮,幽白的山道远处,袁军在道路中央扎营。
民夫来到关下捡拾尸体,一名守军兴起掏出弓箭,对准关下的冀州民夫。
“住手!莫要浪费箭矢!”
阎行喝止麾下举动,满是老茧的大手扇向士卒脑瓜,差点给人打出脑震荡。
士卒们见是阎行,赶紧跪下认错。
阎行训斥道:“有本事明天多射杀两个贼兵,骠骑以王道之师扫定关陇,并以仁义教诲我。尔等身为我的部下,不可以残戮为乐!”
“将军,我不敢了!”
“这次且饶过你,下次再让我看见,便叫你去当清夫!”
“诺——!”
阎行踹了那卒子一脚,转身巡视他处。
皮靴踩踏青石板,响起清冷的声音。
嗒、嗒、嗒。
阎行抬头望向皓月,凉州的月和并州相似,明亮异常,是边塞苦寒之地最明媚的存在。
正是回忆之时,忽然井陉关后奔入一匹快马!
阎行右眼皮跳动,心中升起不祥之感。
他走下城墙,亲兵将信使带到面前。
信使自称“马府君”亲卫,有紧急军情!
阎行让信使抬头……
的确是马休的亲兵,阎行曾在马休军营碰见过几次。
马休的亲兵衣甲残破,身上还有血迹。
亲兵跪地哭诉:“阎将军!”
阎行皱眉:“怎么回事,是否府君出事了?”
亲兵语气沉痛:“淳于琼猛攻壶口,府君为张合所伤!壶口失守,我军已退回长子。府君派我来通知将军,命将军速速突围!”
“什么!?”
阎行大惊,抓住亲兵的胳膊质问:“壶口丢了?!!”
亲兵郑重地点头。
“糟了!”阎行低声惊呼。
他瞬间明白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
壶口失守,淳于琼大军已入上党腹地,敌人一定会分兵占领井陉,以求彻底打通冀州通往上党郡的道路。
阎行若再不撤退,就将面临敌军前后夹击!
身旁侍卫开始议论,大家都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极度忧虑。
阎行连忙喝止手下士卒的议论:“七禁令五十四斩,尔等忘了吗!”
四周顿时安静,兵卒们经阎行提醒,方才想起军营重地不得交头接耳,更不能大声喧哗!
阎行表情严峻地说:“留二百人守关,其余人骑马跟我走!”
“告诉弟兄们,我们是去壶口支援马府君!”
阎行的亲兵部将立马明白,阎行这是在稳定军心。
是啊,要是他们慌忙撤走的话,井陉关外的袁军一定会趁势进攻,到时就危险了!
阎行谎骗士兵说他是去支援壶口关,留守部队的军心会稳定不少。
一刻钟后,五百骑兵集结完毕。
阎行趁夜色带领部队撤出井陉关,往长子方向退兵。
然而他们刚走出五十里,不巧撞上淳于琼派往井陉的突袭部队!
天色将近拂晓,山谷的微光无法照亮视野,黑黢黢的山地间,正迎面奔来无数骑兵!
阎行不用看都知道是敌兵,他回首大喝:
“架矛——!”
五百并州骑兵得到命令,全都握紧骑矛。
他们也明白过来,眼前黑压压看不清人数的来者,乃是敌军部队!
阎行双手横握长矛,在拂光的阴影中怒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