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觅看了眼在空中双脚乱蹬,张牙舞爪的狗蛋儿,满心杀机顿时消弭,他暗恨自己气糊涂了,青月两三岁时就逃出家乡,就是有童养媳,也不可能只有十三四岁。
于是一挥手,暗卫放开狗蛋儿。
狗蛋儿一被放开,便又向青月扑过去,嘴里喊着:
“大爷,我可想死你了……”
青月怔愣中被扑的一个踉跄,忙扶住狗蛋儿的肩膀,
狗蛋不管不顾的抱住青月的腰,哭着喊:
“大爷,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这腰都快比我的大腿细了,没有狗蛋儿在身边是不是不行啊,我说给你做媳妇儿,你还不要,有我在,你怎么都不可能瘦成这样……”
狗蛋边哭边叨叨,鼻涕眼泪一起往青月身上蹭,
青月听见狗蛋儿擤鼻涕的声音,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拎住狗蛋儿的后领子,用力把他提溜开,
“鼻涕往哪抹呢,今天衣服你洗。”
狗蛋用袖子一抹脸上的鼻涕,忸怩地说:
“大爷,看您这话说的,好像您洗过似的,哪次不是我洗的,所以我才说做你媳妇儿吗,咱这身体冬暖夏凉不说,洗衣做饭我都拿手啊。”
这些对话,过去说过无数次。
青月看着眼前的狗蛋儿,个头长了一点,头发也变黑了,小黑豆眼睛贼亮,只是脸上的灰尘被鼻涕眼泪一抹,又黑一道白一道的了。
“狗蛋儿,你怎么来了?”
狗蛋也在认真地打量着青月,黑豆眼睛里是真实的心疼和悲伤。
“我听说你病了,很严重,师父看我心不在焉,索性打发我来看看你。大爷,来,我给你号号脉。”
狗蛋小脏手一伸,就要去抓青月的手。
青月把她的小脏手拍开,
“你这手多久没洗了?”
狗蛋想也没想,
“半个月吧。”
刘玉恒打断叙旧的两个人,
“咳咳,魏侍卫,这位小朋友是?”
青月这才意识到屋里不只是有他和狗蛋儿,
还有皇上和郡主,刘玉恒。
他扯过狗蛋儿,先笑着对刘玉恒道:
“这是我在江湖游荡时候交的小朋友,狗蛋儿是我随口起的名字。”
然后拉着狗蛋儿面向李觅,
在碰到李觅冰冷的目光后,脸上的笑意略收,对狗蛋儿说:
“上面坐着的是皇上,跪下给皇上磕头吧。”
狗蛋瞪大黑豆眼,看了眼浑身冒寒气的李觅,吓得一激灵,
“扑通”跪下,先大声说了一串子,
“狗蛋儿给您磕头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命百岁,年年岁岁……嗯……”
狗蛋挠头,使劲儿琢磨年年岁岁后面是什么来着,
青月笑着踢了下狗蛋儿的屁股,
“别瞎说了,磕头吧。”
狗蛋嗯了一声,连着砰砰磕了几个头,又回头问青月:
“还磕吗,再磕我头可就得破了,破了相,您不娶我……”
青月使劲瞪了狗蛋儿一眼,狗蛋儿瘪嘴,噤声。
青月见狗蛋儿闭嘴了,才抬头,眼睑低垂着,躬身对李觅说道:
“狗蛋儿从小流荡江湖,没学会什么规矩,望皇上饶了她御前失仪之罪。”
青月躬着身子,等皇上发话,
这种时候,一般来说,皇上会大度地说:“无妨,都免礼平身吧”之类的,
可青月没有等到皇上对他说这句话,
就像皇上没有让跪在雪地上的他免礼平身一样,
只听见李觅淡淡地对郡主说道:
“熙雯,朕累了,先回宫了。”
“是,熙雯送皇兄。”
然后就听见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和环佩叮当之声,从身边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