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睡,他赶走了粘在他身边的姬戊风后,就独自坐着轮椅,来到供奉着父母牌位的小房间。
小房间内燃着香烛,一对白烛的光亮,照亮两个牌位。
左边的牌位上写着:父,魏东讳行之,右边的牌位写的是:母,焦氏婉华
魏东浅羽给父亲,母亲上了香,
便凝视着白色的烛光出神。
父母遇难那天,像梦魇,母亲温热的血液像父亲带自己去过的热泉,汩汩有声,源源不绝。
钢刀插进自己身体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感觉到疼,可他却奇异的听清楚了母亲的话,
“凤……凰……花……下。”
浅羽知道母亲说得凤凰花是什么。
他家院里就有一棵凤凰花,每到仲夏,便开得灿若凤凰之尾如有霞光普照,他时常带着弟弟在那棵树下玩耍。
十年后,他挖出了凤凰花下埋藏的秘密。
十八年前端王爷四处开疆拓土,兵下南夷夜郎国时,见一女子,惊为天人,细打听之后,才知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夜郎国公主焦氏婉容。
然而此时,婉容已有婚约,未婚夫婿是夜郎国的贵族魏东氏。
端王爷自见婉容后,日思夜想,辗转反侧,既已经找到,怎肯轻易放过,不要说尚未成婚,即便成婚了,端王爷也会毫不犹豫地抢到手中。
夜郎国王为免兵祸,便要以女求安,奈何焦氏婉容性子执拗,大婚当日便跳赤水河而亡,魏东行之据说也随之跳下赤水。
偏偏在那八年后,端王爷带兵西北,发现了早应死去的焦氏婉容,并且还知道她已经育有两子。
端王爷既不屑于亲自动手,又觉心头不快,于是仅仅用一个眼神,便让部下魏左开了一条口子,让戎族的散兵游勇进入了丰镇。
是啊,仅仅是一个眼神,丰镇遭了难,父亲和母亲死去,他失去了一条腿,弟弟失踪。
他恨,恨那个至高无上的端王爷。
他虽然死了,但他要让他最爱的儿子付出代价。
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做许多事,包括利用姬戊风,包括利用亲弟弟,还有对弟弟痴心情重的刘玉恒。
“阿爹,阿娘,我一定会让他们李家付出代价的。”
魏东浅羽看着父母的灵位,信誓旦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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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
岭南,岭南王府。
月光如水。
欧阳夏文拿着绣着竹叶的荷包轻轻摩挲,荷包的竹叶磨损的更加严重了,
“我滴爷,该睡了,”
喜姑姑端着茶盏走过来,
“这些日子是怎么滴了,一站又是这么久,你那荷包再摩挲下去,那线就该断滴啦,难道那小祖宗又出了什么事情么?”
欧阳夏文默默收起荷包,又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眼天上的明月,今天是个上悬月,月牙衬的那天越发深邃的蓝,只要看着就会心静如水。
喜姑叹息:
“小祖宗若在这陪着你就好了,有他在的日子,你的心情也好,笑容也多。他一走,你看看你哟,哪还有点笑模样了。哎,这一说又是一年多了,不晓得这小祖宗什么时候能再来哟。”
欧阳夏文从喜姑的托盘上拿起茶盏,问道:
“喜姑,你想他了吗?”
“我滴爷,你想他就想他了,你从小把他带那么大,一时怕他冷,一时怕他饿,拱在你怀里睡觉的日子,数也数不清,你想他还不是应该的。小祖宗也是,一去就没了音信,等他来呀,我非得打他屁股两下不可。”
欧阳夏文微笑道:
“等你真见着他,就该舍不得了。”
喜姑听见欧阳夏文这么说,眼中瞬间有了光亮,每一条皱纹里似都填满了惊喜:
“你这么说,是小祖宗真的会来?”
欧阳夏文微笑,
“他,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