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台，你跟朕多久了？”

“到九月，整整十二年。”砚台低头回答。

“嗯，那朕的脾气你应该清楚，我让你说，就不要等我问第二遍。”李觅的威压骤增。

砚台双膝跪倒，“不是奴才不说，此事老王爷有严令，不许知道的人露出半个字，不然……不然……杀无赦。”

“你觉得朕杀不了你？我念在你跟我多年，我可以告诉你，你实话实说，我不为难你，也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你若敢欺君，你该知道那是个什么罪过。”

砚台随便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颤抖着说道：“奴才……奴才万死不敢欺君。青月公子他……他曾经是……您的男宠……”

砚台开了头，后面就顺畅了许多，最后索性连皇上被施了封神术的事情也说了。

李觅控制着情绪，淡淡吩咐砚台，“今日这事儿，你知我知，若有第三人知晓，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奴才遵旨。”

不提砚台如何悔青了肠子。

单说李觅，独自在东亭里坐了好一会儿，才叫来内侍伺候青月吃饭。自己则去了东太殿，秘密宣了祝由科的御医来见。

青月在皇帝的寝殿内独自吃了午饭，又午睡了一个时辰。奏折的数量随着内侍的出出进进，越来越多，仍然不见李觅前来。

一夜过去了，内侍带着几个小太监，将寝殿的奏折悉数搬出。

“这是为何？”青月皱眉问询。

内侍躬身笑道：“皇上说了，这几日仍然回勤政殿看折子。有些折子，需要找大臣们来商议，在寝宫多有不便。不过您不必担心皇上的手，皇上已经叫了魏大人和许大人两位大人，共同在勤政殿处理政务。读折子和批阅这样的事儿就由那两位大人代劳了。”

青月点头，“如此很好，只是我在寝宫住着不便，你见到皇上，帮我代奏，请皇上允许我出宫。”

内侍微怔，想了半日方说：“这话奴才不便转奏，希望公子也不必提，皇上若让您出宫，自然会下旨，若不许，您说了，也是徒增烦恼，您说呢。”

青月没坚持，只淡淡说了句：“我这里没事儿了，忙你的吧。”

内侍躬身应是，转身出了寝殿。

青月在寝殿内踱步，像被困住的鹰。

他曾答应欧阳夏文勤写书信，可时到今日，只在刚到京城时，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笺。而欧阳夏文若有回书，以自己目前的处境，是万万收不到的。

也不知欧阳夏文现在是什么状况。岭南，绝对不是一个适合长期居住的地方。只望他顺时应心，不要自苦才好。

青月胡思乱想一番，终是无处着力。

次日，仍然不见李觅来寝殿。青月实在无聊，便在寝殿前练功。只见他上下翻腾，左突右击，忽而像出水游龙，忽而像下山猛虎。刚柔并济，时而轻若飞絮，随风而起，时而像泰山压顶，威势惊心。

把跟随伺候的太监和宫娥看得眼花缭乱，开始还忍不住叫好，后来只是长大嘴却发不出声音。

待青月练得尽兴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青月浊气尽吐，身心皆感畅快，不由得嘴角含笑，目视前方。李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寝殿门前，正神色古怪的看着青月。发现青月看到他时，神色恢复正常。

青月看到李觅，快步上前，问道：“站这里多久了？”

李觅不答，反而问道：“你在欧阳夏文面前时也是这样熟不拘礼吗？”

青月怔住，反思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过于随意了，“臣，魏东燕如参见皇上”青月说完单膝跪地，给李觅行礼。

小凳子端着一个大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是靛蓝透紫的料子，

“公子，这是上好的凤焰罗，最是轻薄透气，这个颜色的一共就两匹，一匹皇上自留了，这一匹特赐了给公子。皇上说了，您喜欢什么样的绣样，可以告诉奴才，奴才让绣娘依照公子的喜好绣花样。”

“在衣襟上绣个绿梅花样，其它的随意。”青月淡淡吩咐。

阿紫在旁边道：“不如交给奴婢，奴婢活计虽粗，但好歹知道公子的喜好，总比绣娘强一些。”

青月点头。

小凳子将手中的托盘交给阿紫，笑道：“阿紫姐姐的做的衣裳绣样在咱们宫里可是出了名的，有阿紫姐姐帮忙，公子必定满意。”

阿紫沉稳的一笑，对青月道：“交给我，公子只管放心，晚不过半月，一定给公子上身。”

青月无可无不可，“不急。”

阿紫拿着料子下去。小凳子见左右无人，恭谨道：“公子，荔枝虽然已经过季了，不过宫里也还有一些，不知公子想吃吗”

小凳子的声音很低，似怕人听到。青月听得心中一动，看小凳子的目光顿时不同。

“跟我出来走走。”青月说完当先走出寝殿。

青月沿着回廊走到东亭，东亭四下无遮无挡，没有藏人的可能。这才开口问跟上来的小凳子：“你是岭南王的人？”

小凳子有点紧张，舔舔嘴唇如实道：“奴才……奴才的爹和娘都是岭南王的人。奴才和妹妹也是托岭南王的关照，才活了下来。”

“宫里还有多少岭南王的人？”

“这个奴才不知道。”

“是谁要你跟我说这些的？”青月直接问重点。

“公子您就别问了，问了，奴才也不能说。奴才就是告诉您岭南王有书信到了，就放在您曾住的四方客栈。您要给岭南王的信可以提前写好，然后交给悦来客栈掌柜。掌柜的到时自然会派妥当人送往岭南。还有就是岭南王很挂念您，正盼着您的回信呢。”

小凳子说完，给青月施礼后离开。

青月心情有些沉重。离开岭南时，欧阳夏文确实告诉过自己，他在京城还有势力在。可宫里的人显然都是更换过了，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他的人。

青月说不上吃惊，只是隐隐觉得欧阳夏文也许并没有认命，而京城也并不像看起来的这么风平浪静。

他不希望大正王朝再有动荡，可他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