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像是被封在了一个山洞里。
山洞里很黑,洞壁很厚,很潮湿。她被困在里面,身体能自由行动,但她找不到方向,触碰不到洞壁。而伴随着时间变长,她终于走到了山洞的尽头,她无法打破,无法攀爬,找不到出口,依然被困在这里。
四周皆是黑暗,她漫无目的。她被封锁在里面,无尽的黑暗让她几次想要放弃。她在崩溃中治愈,在治愈中崩溃,就在这痛苦的三年时间里,她的一切消极被无限制放大延长。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要放弃留在山洞里的自己了。可是等头顶传出来微弱的像是随时能被黑暗吞噬的光芒时,她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人的意志是一直被消磨的。
就是在无尽的黑暗中,不管多强大的意志,最后都会崩溃瓦解。它可能一开始只能将岩石一般强硬强大的意志磨下些粉屑,可是无尽的消磨下,粉屑越来越多,岩石越来越脆弱,最终意志也是会消亡的。
可是人的意志会被消磨,却又从不会彻底消失。
它可能会变成一堆砂砾,一堆看不见摸不着的尘土,可是只要你的头顶透露出一丝光来,它有可能在一瞬间,重新变成坚硬强大的岩石。
时雨就是在晏玦拉着她的手,将她手上的颜料涂抹在他的脸上,让她在他的脸上做画时,看到的那一丝薄弱的微光。
而有了那丝微光,时雨残破的意志重新组装,她有了方向,她也只需要这个方向。
因为没人可以从你自己垒砌的山洞里救你出来。你只能自己打破,只能自己从里面钻出来。
晏玦在给了她那丝光后,就给予了她绝对的自由。
时雨攀爬在潮湿的洞壁上,朝着那丝光前行。这个过程并不简单,她会无数次从洞壁上掉下来,而那丝光又是那么遥远,她一次一次掉下来,一次又一次重新燃起斗志。
就这样,这一个月的时间,没人知道她每一分每一秒如何度过,她将时间里的每一秒都极尽利用。
也终于在这几天,她扒到了那丝光所在的缝隙,同时她用她血肉模糊的手指,将那丝缝隙一点点变大,最后她从山洞里逃了出来。
时雨的空间一下就变大了。
她从阴暗的山洞里爬出来,外面是和煦的风,是温柔的光,她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望着头顶的蓝天,她没有去回想过去三年山洞里的时光,她反而被一种爆炸的创作欲和灵感充满。她废寝忘食,想着把自己这三年来所有的灵感与她所想象出来的画全都画出来。
她肯定是有很多画要画的。这三年她只接收灵感,却没有灵感的出口,她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充爆炸了。
所以她蹲在画室,一刻不停,想将她所有的灵感一点一点释放出来。
可是在她拿着画笔在画板上调色,拿着调好色的画笔沾上洁白的画板时,她脑海里的画面,一下全部都被一个人充满了。
那个人自然是晏玦。
她明明只和晏玦相识不过半年,可是她脑海中关于晏玦的画面却多到她想象都想象不过来。她拿着画笔,脑海中什么都没有,就只有晏玦。
她也就画了晏玦。
时雨站在画板前,和晏玦说了请求授权的事儿。这件事情确实是需要授权的。尽管晏玦是她的丈夫,可是这毕竟是他的形象,到时候会在画展上展出,肯定是需要征询他的同意的。
晏玦站在那里,望着时雨面前的画板。
画板上,是时雨画的他。晏玦本身做美术模特就足够,而时雨的画技显然将画中的他呈现的更浓墨重彩了一些。
艺术本就是夸张的。
它所谓的夸张,不是绘画手法的夸张,而是呈现出来的感觉。就像肖像画,你在看到它的那一眼,你就能被画中所透露出来的人的形象和感觉慑住。
慑住你的感觉不一定是一种消极的,阴暗的,也可能是和煦温暖的。整体是画带给你的感觉太强烈,让你停留在那里,一时间难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