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不太擅长伪装。

她可能没有和晏玦说些什么。

可是同时在她没有和晏玦说什么的时候，同时又暴露出了什么。

如果是和其他人，她这种简单的暴露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可是在晏玦这里，无论是多么细枝末节的差别，都能被晏玦察觉到。

因为晏玦太擅长观察。

他的这种擅长观察，甚至可以追溯到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在她与那个时尚总监纠缠时，他能够看出她当时的困窘，而后他能够用一句话一个行为，就让她脱离出那种困窘之中。

一直到现在。她也不过是在电话中，亦或是在那天书房里，回复他的语气里稍微有些停顿。

而这一次一次根本微不足道的停顿里，晏玦不光察觉，而且总结，甚至发现了根源所在。

他没有直接戳破。

只是就着这个问题，询问了和这个问题相关的事情上。而既然谈到她最近没有再画画的事情，后面自然而然也就能聊到目前时雨所处的困境。

而后，晏玦会和她一同解决这个困境。

就如同他在知道她在他身上能找到画画的欲望，然后抱着她，让她在他的脸上画画一样。

他永远是能察觉到问题，并且是有办法解决问题的。

以前时雨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都是晏玦用这种方式帮着她解决的。

而现在，时雨所面临的问题，好像又和先前的那些问题不太一样。

时雨先前的那些问题，无论是她和时尚总监的纠缠，还是她被时琳母女介绍相亲对象的不胜其烦，亦或是她画不出画来的困境，归根究底都是她自身原因造成的问题。

那么晏玦发现她的问题，帮着她解决问题，好像都是从一种局外人的角度。他完全可以从局外的角度，去操纵去解决这些问题，完全不会对她与他的关系与感情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而如今，时雨所陷入的创作的瓶颈，却并不能将晏玦抛除于这局中之外。

他不光是局中人，而且还是除了时雨之外，另外一个唯一的局中人。

而在此局中，她如果说了她的问题，未必不会对他产生影响。而对他产生影响后，他又未必能脱离这种影响，给她理性的，不受感情牵绊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除此之外，待跳脱出这个问题之后，他又会如何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与感情。而他的看待，又会对他们的关系和感情产生什么样的影响，都是未可知的。

所以时雨并不能像以前那样，完全的挑明和表达出她目前所面临的问题。而同时，在晏玦将这个问题挑开一角后，她又不能不给晏玦回答。

因为逃避问题，会让晏玦对于问题是什么，产生敏感的察觉。

他可能会知道，这个问题是与他有关的，甚至是与他和她的关系有关的。

所以时雨不能不回答。

而时雨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时雨可以在和晏玦打电话时，沉默着来逃避这个问题。可以在观察晏玦时，在他提出她最近画画的一些问题时，找个差不多的理由搪塞过去。

可是现在，他是精准地揪住了那个问题的关键，在没有任何铺垫的情况下，直接指出问题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无论是沉默的，还是搪塞的，好像都不能摆脱晏玦对于这个问题的关注了。

时雨坐在那里，她的手指因为晏玦问出的这个问题而微微蜷曲。

她抓握住手上书本的书页，抬眼怔怔地望着注视着她的晏玦。在晏玦安静而又平和的注视下，时雨像是沉默，又像是在思索。

就这样沉默与思索了一会儿后，时雨看着晏玦，说。

“我看不透你了。”

时雨这样说完，看着她的晏玦，眼睛轻轻地动了一下。

-

时雨没有把问题说透。

而她好像也确实遇到了一些问题。

这些问题是与他有关的，所以在和他说话时，她会欲言又止。而等他想要跟她讨论，想要跟她挑明时，她在思索了一番后，只跟他说了一句。

我看不透你了。

晏玦对于时雨的情感是复杂的。

也可以说其实并不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