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璃并没有很好的长大。
她从出生开始,就是被她的亲生父母所抛弃的。
她的母亲痛恨她的父亲。因为她的身上有着她父亲的一半的血,所以她的母亲也一并痛恨着她。
而也因为她的父亲痛恨着她的母亲,她的身上又有着她母亲一半的血,所以在她出生后,她的父亲甚至连一面都不想见她。
原本孩子应该是父母爱意的结晶的。
它们身上有着一半父亲的血,一半母亲的血,原本只有着爱情的两个人,通过这样的方式,将他们的爱情结合在了一个属于他们的生命体上。
它应该是带着爱意的,带着期盼的,带着父母双方引起的希望而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可是晏璃,因为在她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途中,她的父母对于彼此的爱意变质,导致原本是受着祝福与爱意的她的诞生,都变成了一种厌恶与诅咒。
她不被她身上流淌着的血液中的父亲和母亲喜欢,反而因为继承了她父亲与母亲同样的血液而被彼此厌恶。
她本是爱意的结晶,到最后却成了无人想要,被人厌恶,不被希望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存在。
她什么都不懂。
本来她也只是一个婴儿。
她出生时,也像其他小孩儿一样,探索着这个世界。
可是世界并没有给予她,在母亲腹中时,承诺和期盼的那般美好。
她被厌恶,被抛弃,被冷落,孤苦伶仃,孑然一身。她在被生下后,就离开了自己的母亲,在保温箱中,因为失去母亲所带来的安全感,日夜啼哭。又因为没有父亲的拥抱和爱意,而在保温箱里张牙舞爪,不知所措。
她是最有资格恨这个世界的。
也最有资格恨她的父亲与母亲。
因为他们的事情,造成了她现在的这种局面。也因为他们的事情,造成了她现在羸弱的身体,孤苦的生活,没有父亲母亲组建的家庭支撑,她像是一株在河里的浮萍,随着风吹起的水波飘荡飘散着。
她可以恨她的母亲抛弃了她。
纵使她恨她的父亲,可是她身上也还是有着母亲一半的血的,那一半的血所维持的爱意,怎么就不能让她留在她的身边,最起码让她能够养起一个茁壮的身体。
而同时她又怜悯她的母亲。
因为她父亲做的事情,她的母亲在精神和情绪极度崩溃下生下了她。在身体严重亏空的同时,还要因为厌恶她的父亲,离开她的亲生女儿。
她是可以厌恶她的。
因为她的出生,她身上流着的属于晏文杰的那一半的血,打破了一个女人对于爱情,婚姻,家庭的全部幻想。
她甚至都能体会到,在当时她得知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拥有另外一个家庭,甚至那个家庭的女人也和她一样同样怀着属于她丈夫的骨血时的那种崩溃。
那她算什么呢?她和他的婚姻,她和他在她腹中的孩子算什么?
她肯定是这样问过晏文杰,也这样问过自己的。
但是晏文杰肯定没有给她答案。
他已经极尽讨厌于她,也极尽讨厌于他与她的这个家庭,他与她得这个孩子。他不耐,厌烦,甚至躲避于与她的见面。
最后,她应该也是在极度的失望与伤心过后,彻底死了心的。
死心以后的女人是没有感情的。
她或许有着生理上的对于晏璃的那种母爱。
可是同时,她精神上又有着对于晏文杰那种深层次的抵触与厌恶。
在这两者的夹持下,她也是纠结与崩溃的。最后,她还是决定先做自己,抛下晏璃,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晏璃不恨她的母亲。
因为在这件事情里,她的经历与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大大的悲剧。
她原本也是出身世家,被从小呵护爱护着长大。她有自己的学业,能力,有自己的野心,不然她也不会在晏文杰厌恶的时候还那么努力地督促他。
她是在用着自己的方式,让属于他们的家庭变好的。
可是她一片心意,用在一片废土上面,终究还是浪费了。
晏文杰就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他以为自己家世煊赫,能力出众,实际上他就是个被惯坏的,自私自利,没有责任心,只顾自己舒坦的浪荡子。
他一开始和晏璃母亲的婚姻,或许是为了得到父母的放心的认可,和晏璃母亲结婚后那短暂的温情,也是他稍微有些成长的见证。
但烂泥终归是烂泥。
即使在墙上短暂地待了一会儿,他最终也还是要从墙上滑落的。
他厌烦与妻子在一起,烦躁于她整日对他事业上的操持与督促,他觉得自己在结婚后,像是从一个牢笼,进入到了另外一个牢笼。
上一个牢笼,因为有大哥二哥的存在,他还能短暂地喘口气。
而这个牢笼,因为整日与妻子待在一起,让他彻底没有了放松的余地。
这样窒息的,凝滞的家庭关系,让他喘不上气来。所以他在晏璃母亲日复一日的唠叨中,选择了躲避。
又在躲避的同时,进入了另外一个让他舒适的,放松的温柔乡里。
当时在进入晏瑶母亲的那个温柔乡时,晏文杰就像是被提起的提线木偶,剪断了身上所有的线,整个塌陷进入了晏瑶母亲的怀中。
这个女人,温顺,乖巧,听话,服从。
她像是一朵云,就安恬地坐在那里。只要他抬头,她就朝着他笑。只要他需要,她就敞开她的怀抱。
她对于他所做的事情,没有任何的怨言。她对于他的事业,极尽敬仰,她不会像晏璃母亲那样,永远觉得他做的不够。反而她会在晏文杰和她说着他工作上的事情时,眼神中跳跃着一种崇拜与明亮。
没有一个男人能逃开这种崇拜。
归根究底,男人还是自大的生物。
他们永远希望别人蛰伏于他,崇拜于他。这样,会让他们贫瘠的自尊心,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
晏文杰需要的就是这种满足。
自小他就生活在两个兄长的光环下。原本他能力也是不突出的。晏家所有的荣耀,所有的光环,都是属于他两个兄长的。
在如此的光环下,他像是那不起眼的野草,落寞生长。
他一直扮演着这种落寞生长的野草的角色。
也在扮演着的同时,让别人,甚至让自己认为,他就是那种落寞生长的野草。
可是,在看到晏瑶母亲眼中对他的崇拜,以及她对于他毫不吝啬的夸赞时,他那原本被自己封锁在自认为自己是野草下面的那种其实他也是很厉害的心理,就这样一下被释放了出来。
他真的获得了极大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