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坐在那里。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看着时琳在时老太爷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暗示下,她坚定地坐在那里,朝着时老太爷望着。
从进入餐厅至今,亦或者是从今天晚上时琳第一次出现在正厅,她的表现就是反常的。
她反常在明知道她今天和晏玦回来吃饭,也一并跟着回来了。她反常在,在进入正厅时,打断了时老太爷的话。她反常在,在时老太爷宽慰着她,说等她下次回来准备她爱吃的菜时,没有和往日一样骄纵地发脾气。她反常在体谅她已经结婚,有了自己的事业,无法随时回来陪伴时老太爷。她更是反常在,在她与时老太爷交谈聊天时,状似无意地望着他们这和谐的画面,说出时老太爷和她在一起时气色更好。最后则是反常在,在时老太爷询问她什么意思时,直接反问了时老太爷,总不能是他在借她的命。
而正是因为聊起借命的话题。在聂朝云的恐慌与道歉中,时老太爷的威逼与利诱下,时琳说出了家里祠堂里供奉的她的牌位,说出了青阳观里那些道士做的那些事情,又在时老太爷再一次做着最后的努力,想要将这个话题结束掉时,时琳直接拒绝掉了。
她今天是带着目的回来的。
她的目的就是告诉她,她为什么会被时老太爷在二十二岁这年突然找回。而为了告知她这件事情,她选择了当着她和时老太爷的面和时老太爷撕破脸。即使时老太爷一再挽救,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仍然坐在那里,安静而又平静地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将整件事情阐述在了众人的面前。
时雨坐在那里,望着依然坐在那里望着时老太爷的时琳,她在这种时候,反而在心底少了那种对于时老太爷竟然拿她来做这件事情的悲痛。
更多的是一种,她认为的,讨厌她的人,最后却为了她,和她认为的喜欢她的人作战的悲凉。
她不惧怕时老太爷的威胁,也没有被时老太爷的诱惑所动摇。在牵扯到生命,或者真正损害到她的事情上。时琳保持着她最本真的善良,选择在了中间。
她并不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站在了善良与真理这边,就是她可以是厌恶或者讨厌她的。但是却并不能被人这样利用,被人这样损害。
而反观时老太爷这边。
他体贴,慈爱,和善,友好,他在她的身前,用尽了他所有的真善美。让她认为,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是被爱着的。让她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亲人的。
而正是这样的一个人,原来从开始找到她时,就是抱有这样的一个目的。
他的所有的体贴慈爱,和善友好,都是一层披在邪恶与恶劣之上的一种伪装。
他和时琳不一样。
时琳只是不想让她侵害她的利益,不想让她比过她。
而时老太爷,是想让她死。
时雨在这个时候,她那原本浸泡在一种如温泉暖流中的心脏,像是温泉里加多了硫磺,温泉水的水温突然变热,变得沸腾,将她原本舒适的,充满爱意的心脏,烫得稀烂。
她的心就飘在那还冒着热气与热泡的水面上。从她的心脏里,她的血液一点点流失,她的身体被一点点抽干。
她望着坐在那里的时琳,喉头因为过于僵直的动作而发涩滚动。她望着时琳,她的听觉像是伴随着血液的流失而一并消失。
时雨坐在那里,通体冰凉,竟然对于眼前这个场面和矛盾与冲突说不出一句话来。
时雨是相信时琳的。
如果说,一开始在时琳说出时老太爷和在她一起后,气色会变好,是一种调侃。后面她说的,时老太爷是在向她借命,是一种荒谬。
那在时琳提到祠堂的那个牌位,提到她的名字时,时雨就已经不认为时琳是在胡说八道,或者是因为不满在挑拨她与时老太爷的关系了。
因为她知道那块牌位。
就在晏玦去新西兰那一段时间。
她被时老太爷约了回家吃饭。
在回到时宅后,在阴差阳错间,她走过家里的庭院,去到了家里最后面的祠堂那里。
在祠堂里,她看到了一块盖着红布的牌位。在她要将红布从牌位上掀开时,管家及时出现。他制止了她的动作,并且告知她,时老太爷在等她,且已经等待了许久。
在管家的话下,时雨当时并没有在意那块牌位,所以也在听到时老太爷等待她许久后,直接就跟着管家一同离开了祠堂。
她是阴差阳错间发现的那个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