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天早上寅时,她急忙起身洗漱后便去了酒房烧酒。
先把铁锅、甑桶、天锅、甑箅等刷干净。然后把铁锅倒上水,水上面放甑箅,再把拌好的料放入箅子上,套上甑桶,最上面是天锅。天锅里装上了水,便开始烧火。
烧酒的火候很重要,该急的时候急,该缓的时候缓,该停的时候必须停,不然会影响到出酒率和酒的口感,所以她很仔细地看着火。
天锅里的水热到一定的程度还必须得舀出来重新换,换上凉水,烧一次酒,要换两到三次的水。
这一大早上只她一个人忙碌着,不停的装水,换水,装水,换水,又要看着几个灶下的火……
一切终于都弄好了,她撤了火,拾掇利索,只等慢慢的漏酒了。
关上了酒坊的门,落了锁,她挺着累的硬邦邦的腰往家的方向慢慢地踱去。
她走走停停,不时的活动着颈项,还把手伸到后面用拳头一下一下地捶着腰……
她比平日里慢了挺长时间才到家,可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去前边的院子看了看,也是没有一个人。
“这人都去哪儿了?哦,今天逢集,不会都赶集去了吧?”她突然间想起。
干了一早上的活儿,真是饿极了,得去厨房找点儿吃的。
进了厨房掀开锅,锅里连个米粒儿都没剩下。
这家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知道外面有人干活儿,却一点儿饭菜都不给留。
“也不是一两次了,我竟还抱着希望。”
她失望的撒眸了一圈,发现橱柜上的碗里有两个鸡蛋,伸手拿下来看看竟然是熟的,她心中一喜,“有吃的了!”
把一枚鸡蛋搁碗里仍然放回原处,“不能都吃了,也许厨子会有他用。”
把另一枚鸡蛋往灶台上敲了几下,很快的剥去蛋壳儿,但并没有急三火四的吞,而是先掰块儿蛋白放嘴里慢慢的嚼。
吃完一块,再掰一块,直到把蛋白吃完只剩下个蛋黄。
她把蛋黄放在手心里欣赏了会,“怎么今天才发现,蛋黄竟是这么可爱。”
上一次吃鸡蛋,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还是妈妈亲自端着送给自己的……
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心有点儿酸,怎么好像还有点儿疼?眼睛也不知不觉的湿润了。
又端详了会蛋黄,感觉有东西要从眼睛里流出来,她赶紧仰起头,瞪大眼睛,让眼球在眼眶里转了几转,硬是把那东西逼了回去没让流出来。
“你呀,这是怎么了?都不像是你了,真是没出息。”
苦笑一下后张开了嘴,把手里的蛋黄放了进去……
“是谁在厨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喊,她听出那是婆婆的声音。
慌忙之中还没来得及回答“是我”,口里的蛋黄便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她很是难受,闭上嘴梗起脖子力求把蛋黄呑咽下去,但努力了几次都没能如愿。她挣扎着,挣扎着,渐渐地被憋的气息全无,倒在了地上……
她做了一个梦,挺长挺长的梦。
飘飘渺渺间,她到了一个地方。四周色调昏暗,目不及物,只有星星点点的光在远处忽闪忽闪着。
“怎么把这人放下来了?”有声音不悦地问。
“我也不知道。”有声音回答。
“姑娘,你可知这是何处?”声音转向了她。
“我不知这是何处,只知道自己被鸡蛋黄卡住了嗓子,我是不是死了?”
“你的阳寿并未尽,这是假死。”
“什么,假死?”
“是的,假死。只是你那么委屈又无原则的活着,和真的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诶,这人怎么知道她活得委屈?
“怎么能说无有区别呢?活着总是比死了的好,毕竟我能天天食着人间的烟火,心里想着我的家人……”
“行了吧你!食着人间的烟火?你一天除了憋屈就是窝火。还心里想着你的家人?可有谁想着你?”
这人倒是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