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月初七,立冬。
清晨,天空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好兆头,好兆头啊!”老夫人望着窗外,开心至极。
酒坊正中的桌案上,是请来的酒神杜康的塑像,塑像前摆着各种供品、香烛。
老夫人领着秋习四人和自己的孙子辰儿,庄严肃穆地站在塑像前,带着一颗敬畏之心,向酒神,向天地宣誓:
“天地、酒神在上,”老夫人道。
“天地、酒神在上,”众人齐道。
“我们保证,”
“我们保证,”
“做诚实人,”
“做诚实人,”
“酿良心酒,”
“酿良心酒,”
“自觉恪守规范,”
“自觉恪守规范,”
“敬请酒神保佑!”
“敬请酒神保佑!”
“三鞠躬!”
众人虔诚的三鞠躬后,老夫人一声号令,“开工!”
秋习心潮澎湃,春娘小米和芰荷亦是如此。
“小姐当初就说过,我们女子也是能做大事的!”小米看向芰荷。
“是的小米,我们这不是开始做大事了嘛!”芰荷也望向小米。
“你们小姐是善人,老天会护佑的!”春娘双手合十也是一脸的憧憬。
“嗯,老天和酒神都会护佑我们的。好,拌料,上蒸!”秋习神情凛然,俨然如一位出征的将军。
一切都已提前准备好,秋习,小米和芰荷又都是轻车熟路的老手。春娘跟着她们,看她们怎么做便也怎么做,小弟力所能及地打打下手……
老夫人看着锅底的火燃起,料也倒进了甑箅,天?的水也已上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屋里便是蒸汽缭绕,她们几个影子憧憧,忙碌在一片迷迷蒙蒙之中……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一个不真实的梦里,这个梦挠得她心痒痒。她一脸殷殷的期待,盼望着自己的美梦,能在她们几个小女子这儿变成现实。
一个长久被监视着的守疆大吏的眷属,且还是皇室的眷属,虽然行动是自由的,却时时处在别人的监控之中,走到哪儿都有眼睛盯着,你说说,谁能不心塞?
老太太心里就纳了闷儿了,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用了人了,却又疑着人。儿子和长孙在西疆过着刀头舐血的日子,用生命替他们守着疆土,他们却时时在防着他们,怕他们功高盖主有反心,把他们祖孙俩当做人质一样地看着,软禁着。
虽说住的是自己的宅子,行动也算自由,吃穿用度也不愁,但时不时地被人用一双怀疑的眼神盯着的感觉,究竟是不舒服。
不舒服归不舒服,时间长了,倒也就无所谓了,她也懒得再生那些闲气。他的孩儿她岂能不知,他们都是好样的,哪会有什么反心?哼!就让那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家伙们盯着,不嫌累就盯着吧,就当他们是在保护我们了!
老太太的心胸可是宽着的呢,不然,知道有人时不时地夜探宅子,不气炸心肺才怪。
反正整天也是无所事事,她除了看着孙儿读书外,也想找点什么事做做。
一天,她突然想到,儿孙们常年在苦寒之地戍边,如果能常常有酒暖身,是不是也可以减轻些寒苦?于是她便想起了自己酿酒。
酒是能买着喝的,但那能一样嘛,自己做的酒里,可是有着自己的一颗牵挂儿孙的心在里头的,她想着要为儿孙们尽点力,一点绵薄之力。
但结果,却无果,她为此生了很长时间的气。后来,她也就不再去折腾了。
许是老天想帮她达成心愿的吧,竟然让她在路上遇到了秋习,说是会酿酒的秋习。老太太很是兴奋,于是,她心里那簇本已灭了的小火苗,便又燃了起来。
她的期待,没多久便实现了,真的实现了。
秋习端着香气扑鼻的酒来到了她的面前,“祖母,您来尝尝。”
“嗯,闻着这味儿就不错。”老太太笑着接过了酒盅。
“祖母,先尝这个。这个酒花如黄豆,整齐一致,清亮透明,消失极快,度数应该不低。”秋习开心地道。
老太太眼中带着种孩童般的贪婪一下子便饮了一大口下去,“嗯,好!好!真是好酒!”
“祖母,祖母,我也要尝尝!”小弟伸出小手。
“不行,这个度数太高,小孩子哪能受得了!”老太太把洒盅高高地举起。
“您再尝尝这个。这个酒花小些,如绿豆大小,消失得也慢些。”秋习又倒了另一个瓶子里的酒给了老夫人。
她又品了品这个,“嗯,这个也好!好!入口绵柔,味道也香。秋丫头,这个度数低些,可以给辰儿尝尝吧?”
“嗯,这个可以。”
小弟急得直搓脚,秋习刚把酒倒入小盅子里,他自己便就抢过来一口倒进了嘴里。
“咳,咳,咳!”一阵咳嗽引得几人大笑。
“这孩子,酒得慢慢品,哪有像你这样猴急猴急地往肚子里倒的!”老夫人边说边拍着辰儿的背直笑。
“人家,人家不是馋嘛!”说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辰儿,你觉得怎么样?”老夫人看着小弟。
“嗯,这才叫酒呢,有香味,‘一品墨客’那儿的酒除了辣就没有别的味道。”小弟向秋习她们伸出了拇指,这也才信了秋习当初说的并不是大话。
“其实,秋姐姐开始说会烧酒,还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什么的,我还存着怀疑呢,以为喝酒的是男人,女人怎么会烧酒?嘿嘿嘿,我还真是看错了你们,你们几个女子,还真是不可小觑。”小弟不好意思地又挠了挠头。
“小弟,这才哪到哪,你秋姐姐可是还有十八搬武艺没使出来呢!玫瑰酿,菊花酒,枣子酒,人参酒,果子酒等等多了去了。这才不过是基酒,花酒和果子酒还没调出来呢,你就等着饮个够吧!”
小米絮絮叨叨了一通,把个小弟听得更是急不可奈了。
“秋姐姐,那些什么花酒果子酒的,要何时才能调出来呀?”小弟瞅着秋习真的是迫不及待了。
“这不是有基酒了嘛,那些就很快了。”
“嗯,我着急,都想尝尝呢!”
“好,好,一定都让你尝到的!”
“祖母,您看这酒,还能拿得出手吗?”秋习把目光转向了老夫人。
“何止是拿得出手?简直就是太好了!那些酒楼里的酒,和咱这酒可是没法儿比的!你不是答应过‘一品墨客’的小伙计了吗?不妨拿两罐子去给他们掌柜的尝尝。”老夫人道。
“好,那我就和春姐姐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