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习从“一品墨客”出来,并没有直接回酒坊,而是一个人在街上到处寻着。她在找铁匠铺,她要打几把剑,四人每人一把,一是锻炼,二是防身。
司家不是普通人家,虽然不知底细,却肯定不是坏人。既然有缘住进了这家,就要为这份缘做点什么,她想要保护那一老一小。
现在的她,已经无需小弟带路也走不丢了。她有些纳闷儿,第一次和小弟走时还总转向呢,怎么,这才和小弟走了第二回,便就都能记住了?这么大的一个镇子啊!自己以前可是路盲啊!她摇了摇头,笑了笑,觉得有点儿奇怪。
人啊,有时不知道,只要自己刻意地去想记住什么,便就能记得住。开始她没怎么太想,因为有小弟带着,便就有了依赖。现在没人带着了,反倒能记得住了。这就是所谓的“有山靠山,无山独立”吧!
“嗯,挺好。以前因为路盲,不知走过多少的弯路呢,其实,还是自己没用心,只要用心,什么记不住?都是自己给自己找借口,不是路盲,是懒惰。”她自嘲地弯了弯唇。
终于听到有打铁的声音传来了,秋习快步走了过去。
店铺破旧,“铁匠铺”三个字,歪歪斜斜随随便便地写在块旧板子上。
天虽然已经很冷了,但三个汉子的上身,却只套着条粗布围裙。一个用铁钳夹着块烧红的铁放在铁砧上,另外两个举着铁锤你一下我一下有韵律地敲打着。打了一会儿后,那个夹着铁的汉子把手里的铁翻个个,两人再你一下我一下地敲打着……
三人皆是汗流浃背,面色通红,他们裸露着的臂膀肌肉鼓鼓,一看就是常年打铁练就的。
画面很好看,是种铿锵的男性的力量之美。
三人都很认真,眼睛紧盯着那块儿铁,身边的秋习,有如空气一般的透明,人家连眼睛都没往她这边瞅一下。
秋习也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一锤锤敲打下去的地方渐渐的变薄,再薄,似是在看着一件艺术品的淬炼过程。
看那形状,似是一把剑,他们在打一把剑。
她屏息凝神,也专注地看着那块儿铁,不敢言语,生怕有她声音的加入会破坏了他们那协调的韵律。
那块儿铁终于凉了,不红了,夹着铁的汉子起身把那块铁拿去放到炉火里继续烧。
一个汉子转身从架子上拽下条手巾擦汗,另一个汉子这才抬起眼来看向秋习,但只是看,审视似地看,并不开口问什么。
自从秋习进来,已有一刻多钟,但三人始终没说一句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无。
终于有人肯拿眼来看秋习,却还是不语,秋习心里嘀咕,“他们不会都是哑巴吧?”
秋习被他盯的有些发毛,因那眼神犹如小刀般地犀利。
“这位大哥,我想,我想买剑。”一向沉稳的她竟然有点无措。
“小哥儿,你不是来看热闹的?”那人把头一歪,语气就是,你是来看热闹的,所以我们才没理你。
“我不是来看热闹,真的是来买剑的,但见你们那样专注,生怕打扰了你们,便就没有吱声。这不,看你们停下了,才,才……”她有点结巴。
“你不会以为,以为我们都是哑巴吧?啊?”那汉子嘴角噙着笑。
“哑巴?哈哈哈哈,谁是哑巴?”连同烧铁的汉子一起,三人都大笑了起来。
“没,没有啊!”秋习回得并不硬气,因为她就是那样想过的。
“不逗你了。小哥你要买什么剑?”那汉子正经了下来。
“轻巧,灵活些的,无需太长,也不要太重。”秋习用手比划了一下。
汉子又用眼睛审视了秋习一下,“女子用的?”
“反正,反正轻巧些就好。”秋习并没有正面回答他。
“嗯,你说的那种库房里便就有。”汉子往里面喊,“小方,小方,你出来一下!”
“师傅,我来了!何事?”一个身材颀长略瘦的青年男子从里间跑了出来。当他看到秋习穿着的青衫时,不免愣了下神儿。
“怎么了?”他师傅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神情。
“啊,没怎么,只是冷眼看这位小哥和我认识的一个人稍稍有点像。”他样子有点紧张。
怎能不紧张?她虽然身着男装,但他看得出她是女子,就是那个他从棺材里救出来的女子。
“你带这位小……”他顿了一下,“带这位小哥去库房里挑剑。”
“是,师傅!”青年男子颔首称是,带着秋习往里面走去。
“哼,分明就是位女子。”那汉子看着秋习的背影嘀咕道。
其他两个汉子听他一说,也往秋习的背影望了望,然后相视一笑,显然,他们也看出来了。
“小哥,剑都在这里了,你挑吧!”青年男子往架子上指了指。
每支剑都静静地卡在剑架上,在很是昏暗的屋子里发着光。
秋习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但却拿不定主意。
“这位大哥,请帮我选下吧,我不太懂这个,以前的剑也是父亲帮我买的。”秋习礼貌地颔首道。
“不瞒小哥,我也不是太懂这个,我来此时间也不长,只是帮着师傅打打杂儿。”他有点抱歉地道。
在军队里他用过剑,却都是上边发下来的,他真的不是很懂。
“哦,那,还是我自己来吧!”秋习略显失望。
“不过,我可以帮你参考。”他看出了她的失望,便语气真诚地道。
“好,那就谢谢大哥了!”
秋习顺着架子走了一圈儿,再回到起点便开始入手。
她挑的都是上手轻便的,也都是短些的剑。
“这把不错,听师傅说材料也是上好的,不过比之其它的要稍贵一些。”青年指着一把剑柄处有淡云纹的剑道。
“嗯,要了。”秋习随手拿起。
“小哥,你这是要买几把呀?”
“四把。”
“哦,要这么多!”心里却想,“那三个人加上她,可不正是四人。” 青年看着她,这下真的肯定了,她就是被他救了的那个女子。
他心神有点不稳。虽然知道她离自己不远,但真的碰到了,还是有些慌乱,不知要怎么去和她交流。
“嗯,防身。家里兄弟多,又都不大,而且父母不在身边,所以需要自己防身。”秋习敷衍道。
“这样啊!”
还兄弟多?又都不大?可不,十六七岁,是不大。
“是。”
“我来帮你拿吧!”青年稳了稳心神道。
“好,那就谢谢大哥了!”秋习颔首施礼。
“不用客气。”青年微微一笑,秋习瞥了他一眼,见他笑的很好看。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前屋。
“哦?不是买一把的呀?”那位师傅看向秋习面露几分惊讶。
“这位小哥说他家兄弟多,又都小,父母不在身边,所以买来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