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酒坊里最热闹的一天。
晓楼听雨初来,对什么都好奇。特别是那个最年长的关晓,看看这个,问问那个,手没闲着,嘴也不停。
许多事情方自逸解答不了,便推给了小米和芰荷。
“我来的时日不多,也不是很懂,你问她们俩去。”
那关晓倒是听话,果然又缠上了小米和芰荷。
两丫头乐不可支,欣然应对,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每问必答,让个话唠关晓都不得不佩服这两丫头的应辩能力。
“难怪东家让我们来,看这俩丫头都如此精灵,更别说那秋东家了!”关晓心里有了一丝认可。
开始他有些想不明白,不就是一个烧酒的嘛,还是个女的,东家何来要把他们四个都调了来?
他知道,平日里如没有什么特殊的大事,他们四个是很难聚集到一起的,更别说能天天见面了。
虽然他们的名字密不可分,却都不怎么熟,偶尔有那么几次出去,也是这次和那个一起,下次又和另一个一起了,而且待的时间也都不是怎么长。
但,他们彼此都知道彼此的厉害。他们之间虽然交流不多,心底里却是惺惺相惜。
他们明面上是关素心的人,其实,最终还是受大东家的调遣,如大东家不授意,关素心也做不了这个主。
关晓心里正琢磨着呢,听那边有人叫他。
“关晓大哥,不知道你们来几个人,也不知高矮胖瘦,所以没提前准备你们的工装。一会儿我便去叫布庄的裁缝来量尺寸,给你们每人做一身工装。”秋习笑着道。
“怎么还给我们做衣裳?”关晓加重了“我们”两个字。
“关晓大哥,不是你们,而是咱们。现在咱们是一个整体,别分什么你们,我们的。”秋习温语带笑,加重了“咱们”两字,且真情实意,没有一点虚伪的成分。
“咱们?”关晓很喜欢这两个字,对这两个字感到很亲切,犹如家人似的亲切。
他们几个,或是已没有了家,或是有家不能归。被东家收入麾下后,东家对他们很好,什么也没有亏待了他们,但他们对东家只有感恩和仰视般的尊重,从来就没有过像秋东家这样细微如家人样的亲切和可以平视的轻松。
“嗯,我知道了,咱们是一个整体。”关晓虽然还笑着,那笑里却带着肃重,一种被当成是自己人,没有隔阂的那种肃重,就像方自逸刚来时的那种感觉。
他心下又多了一层认可和踏实。
“看来,东家让我们来,自有让我们来的道理。这秋东家平易近人,且有大家风范。”他在心里道。
“东家,大活都差不多了,米也泡上了,这里有我们呢,你要去街上便就去吧!”方自逸看向秋习。
“嗯。我一会儿就去。不过,恐怕得房大哥随我一起,你得帮我拿东西。”
“哦,知道了。”
“小米和芰荷,你俩一会儿熬花浆吧,记着,玫瑰和蔷薇分开来熬,别弄混了。”
“好。”小米应道。
“秋姐姐,枣子还用熬吗?”芰荷问。
“枣子不用熬,洗干净了直接泡就行。”
“那,是不是得把枣子掰开?”方自逸随口问了一句。
“房大哥是怕枣子的味道出不来吧?”秋习笑笑,“枣子用酒一泡就软了,味道自然就泡出来了。”
“哦,原来,原来这样啊!”方自逸羞于无知地挠了挠头。
“是。用酒泡过的枣子叫酒枣,还可以吃,而且很好吃。”
“那倒不错,一点儿也不浪费。”方自逸道。
“咱们自己可以吃,吃不完也可以卖给别人吃。”
“不卖,不卖!姐姐,咱这么多人,吃得完的。”小米大声抗议。
“好好好,听你的,不卖,不卖,咱自己留着吃!”
“真是个小孩子。”关雨用余光扫了小米一眼嘟囔了一句。
“味道应该不错,我也想尝尝。”关楼慢条斯理的自语。
关听如同什么也没听见,面上并无任何表情。
“关晓大哥,你们的刀剑……”秋习的目光又转向关晓。
“我们的刀剑都在那边儿了,没有任务从不随身带。”
“嗯,明白。我准备在这边儿给你们也配一套,一旦有个大事小情的,身边也有个家什。”
“好是好,只是让东家破费了。”
“关大哥说哪里话,怎么能叫破费呢,毕竟人的安全最是重要。”
“那就谢谢东家了!”关晓颔首。
“不用谢。你们随我去看看住处吧,也把随身的东西放屋里去。”
“好。”
“房大哥稍等,我回来咱们就走。”
秋习带他们四人去了住所。
“两人一间,你们自己搭伴。”秋习指着几间屋子道。
“也没什么讲究,还是按名字来吧!
“被褥正晒着呢,傍晚就拿过来。你们先歇会儿,不用着急,等量衣裳的人来了,我让小米来叫你们。”
“好。东家请忙吧!”关晓道。
“嗯。”秋习转身走了。
关晓先进了一间屋子,关楼紧随其后。关听和关雨进了另一间屋子。
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其他人倒还不怎么在意,可关听不行,他平日里就有洁癖,每每进屋前,都先在外面扑了净了身上的土才进屋,他是个很讲究的人。
环顾了一下四周,他感觉很满意,这住处可比他原来的住处大得多。轻易不笑的他,嘴角也不自禁地向上弯了弯。
关雨没那么多讲究,进了屋便一下子就躺到了床上,“这床可真舒服!”年轻的脸上漾着满足。
秋习回到烧酒间,又对小米和芰荷嘱咐了几句,然后对方自逸道:“房大哥咱们走吧。”
“嗯。”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东家,不是要出去吗?怎么竟往这边走?”
“去下储酒间。”
“哦!”方自逸没再多问,紧随其后。
“带上三小坛酒,每样一坛。”秋习往里边指了指。
“东家这是……”方自逸不解。
“去铁匠铺,带给你的师傅们,你不是答应过要给他们买酒的吗?”秋习笑了笑。
“东家倒是有心,还记得那话。”方自逸感激地笑笑。
“言而有信,既答应了他们,就应该兑现。”
“不过,我是说,等我有钱了再买给他们,只是,只是我现在还没钱,他们不会挑我的。”
要说钱,他也不是不能有,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当掉那些金银首饰。
“不用你拿钱买,酒坊里的工人,这点特权我给。”
“那就谢谢东家了!”方自逸颔首。
“房大哥,以后无须这般客气,我说过了的。”
“好,不说了就是。”
“都是天涯沦落人,我们大家能走到一起,也是缘分。”
“是。”
秋习往前走了两步,用手指着酒坛子,“用绳子绑上提手吧,那样好拿些,我拿一坛,你拿两坛。”
“好。”方自逸从墙角处找出绳子,麻利地把坛子都绑了上,又提起来试了试,“行了,挺牢靠。”
“嗯,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