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矜跟杨云东拉西扯,风花雪月无所不包,就是不谈公务。
但杨云看得出来,杨慎矜并没有恶意,而是胸有成竹,大概对含嘉仓的粮食储存情况早就了然于胸,所以才一点都不着急。就这么优哉游哉喝茶,转眼半个时辰过去,杨慎矜吩咐姜列去开门。
李叶等人没走,一直守在外面,见门打开,赶紧走了进来。
“两位上官,可有查清账目?”李叶陪笑着走了过来,并未表现出紧张的样子,一看就很自信。
杨慎矜笑了笑,道:“本官未察觉任何问题……不知杨天师可有发现异常?”
杨云一摊手,道:“连杨少卿都没发现纰漏,我能发现什么?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罢了。”
在别人眼中,杨云的确是官场新手,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但换作别人一定会装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好像什么都了然于心,不动声色。
像杨云说话这么诚实又直接,连杨慎矜都忍不住往他身上多看两眼。
“既然没问题,那这次查验就到此吧……两位上官,不如先签押,回头在下也好对上面有所交待?”
李叶拿出一张类似于收条的东西,用以证明今天杨云和杨慎矜已将含嘉仓查验清楚,立据为证。
可送到杨云和杨慎矜面前时,没等杨慎矜有所表示,杨云率先摆手:“在下什么都不懂,这种事可以多看多问,就是不能签字画押,毕竟在下对此全无头绪,若被蒙蔽怎么办……不如杨少卿来?”
杨慎矜哈哈一笑:“只以账目查验,就知粮仓是否存在亏空虫蛀,可能吗?还是要逐一打开仓窖,对照账目查验过才能算数。”
李叶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苦笑着说道:“两位上官,你们既然有心查验仓窖,先前从各仓口走过时,有该提出来啊,我们完全可以随即抽查一部分,以管窥豹……”
若说方才李叶表现还算镇定,现在却有些急了,大有尽快把责任撇干净的意思。
杨云眼睛眨了眨,瞬间弄清楚了杨慎矜的用意……这是要逼管仓者自己沉不住气,露出马脚来啊。
杨慎矜正色道:“朝廷规定的对含嘉仓的审计时间足足有半个月,不用着急定夺,回头本官会从司农寺抽调人手详细查证,今天我们只是来看看账目是否有问题,既然账目看过,没查出什么,自然万事大吉,后续事情改日再说吧!”
说到这里,他招呼杨云一声,问道:“杨天师,在下先行一步?”
“我跟你一起走。”
杨云点头,这时候留下来不是把自己放到火上烤吗?自然要溜之大吉。
这可把李叶给急坏了。
刚才还说得好好的,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中,谁想画风突变,杨慎矜和杨云转眼就要给含嘉仓的人甩脸色?
“两位……”
李叶换了副讨好的神色,矮着身就要上前说和。
谁想没等他把意思挑明,就被杨慎矜伸手阻止:“查仓不是只查一家,今年涉及北方边患,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细细查证若出了问题谁来负责?今日到此为止,你们不必多言……杨天师,在下必须走了。”
李叶呆住了,随即在他复杂难明的眼神注视吓,杨慎矜、杨云和姜列等人施施然往含嘉仓大门走去。
出门后杨云和杨慎矜作别,杨慎矜笑着道:“看来杨天师对于官事也略知一二,做事情就是要这样,不能急于求成,刚才那位就犯了这毛病……不管有事没事,一定要等最后时刻再定,早下结论,十有八九要出偏差!”
……
……
无端得杨慎矜指点,杨云觉得很有意思,他从来都没觉得能跟杨慎矜这样的隋朝皇族后裔产生多大交集。
但经过半日相处,他觉得杨慎矜算得上正人君子,值得深交。
“他的身份有些特殊,若以后真牵连到谋反案中,我是否还要跟他走得那么近?虽说清者自清,但终归有人会借题发挥。”
杨云突然感觉自己入朝当官后,开始变得瞻前顾后,俨然把自己当成职业政客看待,行事不再随心所欲。
回家后,杨云跟几个女孩商量了一下购买新宅的问题,几个女孩听了都很高兴。
吴元不解地问道:“师傅,如今我们这院子已经够大了,且长安那边还有御赐的宅院,为何还要置办宅子?以后师傅未必会长久留在洛阳。”
杨云笑道:“钱留着作何?开醉仙楼所得,以及这几次收到的礼物,现在我手头已经累积了差不多三千多贯钱,我又没别的花销,不如买个大宅子,改善一下居住环境……我准备就在上林坊内购买,哪怕安排下人住进去也好……”
为了改善下人的生活,专门买个院子?吴元瞪大眼,一脸不可思议之色,直觉是这个师傅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