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画出一位为大义和苍生甘愿献出自己生命的鱼公主，一位身负使命、善良正直的战神，就不可能做一个毫无想法绊身于琐碎的家庭主妇。”凌典双手插进裤兜里，见九月愣神，他微微一笑道：“我说过，作品最能体现创作者内心世界，那里面的角色，都是你的化身，或者说你所投射的理想。”

对于这样一位知识广博的智者，九月感到自己无所遁形：“我确实想回宝宁，完成自己的目标，但情况不允许，只能等待时机。”

“很羡慕你，自由自在。像海鸥一样。”

“你不自由吗？”

“我？”凌典看着海面，“你见过飞鱼吗？它们本是一群安心而普通的鱼类，但经常遭到死亡威胁，被各种凶猛的大鱼围剿，进化出了飞鳍。从此就能在海面上飞行，其它鱼类羡慕它能飞的时候，怎会知道它一点都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你将自己比作飞鱼？做着不喜欢的工作？”九月问道。

“说起来有点矫情。我有一位在省正厅工作的父亲，有一个在大学工作非常出色的教授母亲。所以，就必须有一个同样出色的我，才符合设想。但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羡慕，拼了命努力，才能让自己变得优秀，完成外界对我的形象设定，做任何事情也需考量比别人更多因素，连自己的幸福都做不了主的人，有什么资格被人羡慕？”凌典娓娓道来。

九月想起刚认识那天，他们一起去烘培店吃蛋糕，他曾经说起一番观点，“我的执着没那么高大上，就是平素生活中细小的体验，就像此时吃这款甜品，入口只有简单粗暴的干甜，就很影响食欲。如果非常符合期待，就能感受到幸福，再不愉快也能被治愈。”

现在听到他这些经历，才知道他那番观点其实是他的渴望。

生在这样显赫地位的家庭，注定会承担更多期待。但他从来不被倾听，只被一昧高规格要求，所以，他也说过，“别人get不到你的点太正常了，感受这东西不可分享，而在共同体验。”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九月轻轻道。

他倒是轻轻一笑：“我失了什么？有什么福？”

“失去的爱情。”九月听出来了。

他笑容微微收敛，捡起一块贝壳，用力朝大海扔出去。

“失去的爱情，就像大海收回去的贝壳。找到的再相似，也只会是其他的，永远不会是原来那一个。”

“你在找替代品，而我刚好有七八成的相似度。所以，你就顺着父母的意，将计就计。”九月心下明了。

他微微一凛：“九月，你虽然像她，但你不是她。更不是替代品。”

“你的性格很稳重，对外界很敏锐，充斥着不信任感。这样的你，很难动心，也很难被取悦。却唯独对我，第一次见面就触发了感情。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忘不了她。”九月很平静地道。

他有些着急，解释：“我很清楚你们除了外表相似，其他的完全不同。她是居家型女人，甘居身后默默操持家务的类型。你不是。但我对你的喜欢并没有减退。”

九月笑笑，没有再说话。

“你不相信。”凌典说，这不是疑问，而是断定。

“你知道吗？我刚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已经心有所属那会儿的心情，跟此时确定喜欢我的人，原来也是因为我像他曾经喜欢的人的心情，一模一样。”九月自嘲的笑了。“生活处处充满戏剧性，还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