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念头,都让她有一瞬间,想留下这个孩子。
快至行宫时,陈翎开始夜里睡不着,近来有些念头越发浓烈,但又明知不应当有这种念头。
如今的朝中稍有一步走错都会出差池,尤其是眼下风口浪尖时……可这一晚上,腹中的孩子轻轻踢了踢她。
她怔住。
它又再次踢了踢她。
陈翎眸间温润。
它继续踢她,她越发感觉明显。
这是她同它之间才有的交流和感受,就似一条旁人看不见的纽带,它在通过这些举动,同她亲近。
陈翎脑海里一片空白。
它再踢她,她伸手抚了抚腹间,对方好似被抚慰一般。
其实整个过程不长,却让陈翎一宿没睡。
她,她如果见不到这个捣蛋鬼,会不会遗憾……
一直遗憾。
一宿未眠,陈翎动了胎气,但眼下还未至行宫。
傅太医犹豫,殿下不如……
陈翎僵住,脸色煞白,从未有一刻像眼下这么慌乱过,即便在玉山猎场的时候都不是……
温识,方嬷嬷和傅太医都在,她刚要开口,怀里的宝贝再次踢了踢她,似冥冥中的东西,陈翎忽然想通了,鼻尖微润,沉声道,“把孩子保住,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殿下!”所有人都惊慌。
陈翎清楚,她是东宫,日后总会被安排婚事,如果将孩子生下来,短时间内有孩子傍身能避过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利大于弊……
她是这么告诉自己,也这么告诉傅太医和方嬷嬷几人。
傅太医惊魂未定,也提醒她,再过些时候,不能用药了。
她颔首,“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方嬷嬷也鼻尖微红。
……
有时候陈翎时常会后怕,她那时候,险些就没有阿念了……
但如今,身边幸好还有他。
但那时候,她生阿念并不顺利。
傅太医和方嬷嬷,稳婆都慌了,她后来才知道是陈修远带了大夫和稳婆来。
诚然,她不知道陈修远为什么会出现在楯城。
她中途醒来的时候,恍惚看见陈修远抱着孩子看了许久,目光里有嫌弃,也有温和,同从早前认识的清冷不怎么同人亲近的陈修远不同……
她以为自己做梦迷糊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梦会梦到陈修远,总之,这个梦匪夷所思,奇奇怪怪,但她没太多力气去想。
再等醒来的时候,听到屏风后的确是陈修远的声音,嫌弃又冷漠,“尿了。”
陈翎忽然清醒了。
这声音,真的是陈修远的!
怎么会这个时候?
陈翎想骇然,但都没什么力气,就剩了头疼,眼下担心也没用,应当想怎么办。
稍后,方嬷嬷入内,“殿下醒了?殿下还好?”
陈翎问道,“是陈修远吗?”
方嬷嬷颔首,“殿下胎位不正,世子带了大夫和稳婆来,小殿下很好,殿下要休息。”
她是有模糊印象,孩子平安,但后来她太乏力睡过去了。
再后来就是梦到陈修远在。
原来不是梦。
“醒了吗?陈翎。”屏风后是陈修远的声音。
陈翎头大。
“让他进来吧。”陈翎同方嬷嬷说一声。
陈修远是抱着孩子入内的,原本陈翎不想说话的,目光却忽然柔和起来。
陈修远看了看她,将孩子放在她身侧。
陈翎忽得眼眶就红了,昨日太累,根本来不及细看,眼下细看,就不由眸间湿润。
陈修远看了看她,原本想开口说什么的,忽然咽了回去,“放你这里了,我去换衣服。”
小屁孩儿尿了他一身!
陈翎一直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好小一个,皱皱巴巴的,还同沈辞很像,越看越像。
这么小一个,要长多久才能长大呀?
但是好可爱。
陈翎一直看着他,好像看不够似的。
小家伙睡着了,模样真的像沈辞,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同沈辞长一个模样?
“原来你长这样?”陈翎吸了吸鼻息,温和道,“我终于见到你了,你怎么这么有力气?”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肌肤滑滑嫩嫩的,像破壳的鸡蛋一样。
小孩子真的和她想的不一样……
在她观察时候,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陈修远都折回了,见她还在看着。
“名字想好了吗?”陈修远问起。
陈翎懵住,这么久,她竟然唯独没想过这件事。
陈修远也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也同陈翎有几分挂像,只是像极了某个人,陈修远不由皱了皱眉头,没吭声。
“阿念。”陈翎忽然开口,“叫阿念。”
念念不忘的念……
陈修远肉眼可见得嫌弃,“这名字不怎么好。”
陈翎:→_→
陈修远也忽然反应过来,关他什么事。
“陈念,凑合。”陈修远勉强吱声。
不知是不是听到自己有名字了,小念念忽然睁眼了。
“呵。”陈修远轻嗤。
耳朵挺灵光的。
“阿念。”陈翎惊喜。
小阿念看向陈翎,目不转睛。
陈翎鼻尖忽然又红了,这种感觉难以言喻,陈翎伸手擦了擦眼角。
陈修远淡声道,“方嬷嬷没告诉你,坐月子哭了留病根?”
陈翎看向他,奈何道,“你怎么会在楯城?”
陈修远:“……”
陈修远平静道,“打猎啊。”
陈翎也轻声,“哦,打猎还带大夫和稳婆,头一次听说……”
陈修远看她,凑近道,“哪有你厉害?我才是刮目相看。”
陈翎险些被他气笑。
陈修远没再搭理她了,而是目光看向阿念,“记住了,你姓陈,叫陈念。”
不是乱七八糟的猫啊狗啊沈啊之类的……
陈翎再次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