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自回到李家居住以来李诗雅都没有联系过陈颂和肖瞳,但在基地的时候她就抽空偷偷跟二位把计划商量好了。
跟这两位旧相识交流起来格外顺畅,那天李家的车前来接送,她谎称更衣,偷偷用手机打了通两分钟的电话就把事情交代完了。
因此她并不慌张,放心地把妹妹交给二位,自己则专注于解决李作义这件事上。
自收到江羽爵的信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李诗雅把计划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万事俱备,只欠赴宴。
这日,李作义难得地回了趟家,恰逢午饭时间,然而桌上香味扑鼻的饭菜未能得到他青睐的一眼,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李诗雅大概能猜到,或许是妹妹出事了。
她眼神暗淡几分,心里压抑得很,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是为李作义这如遭重击的表情所触动,还是为如期进行的计划而感到紧张。
这天,李作义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没有出过门。
……
今早,李作义就接到了十一的电话。
“不好了老爷!二小姐她好像挺不住了!”
他顿时脸色大变,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就急匆匆乘坐电梯下楼,命令司机载他去医院。
李作义赶到医院手术间门前,只见好几个医生涌进去,陈颂恰好从里面出来。
他立刻堵在陈颂面前:“我的女儿怎么样了?”
陈颂垂下头,一副自责的模样:“我们正在全力抢救。”
他没有说什么不好的揣测,李作义也从他的语气中得知事情的严重性。
一时急火攻心,他开始猛烈咳嗽起来,十一见状赶紧把他带到附近的李诗音的病房去。
李作义推开洗手间的门,扶着洗手台的边缘咳出好几口血。
五脏六腑都剧烈地疼痛起来。
他一时分不清心痛更沉重还是皮肉之痛更难耐。
他抬头看着镜子,自己已经把头发剃光了,因为生病脸色变得越发黄了,整个人也消瘦不少,嘴角还沾着血。
这么诅咒自己不太好。
李作义觉得自己染上了“死色”。
他用水清洗了一下就站在手术间门口等待。
十一劝他:“老爷,您要保重身体,还是去病房坐着等吧。”
李作义固执地摇了摇头。
他说不上自己在干什么,可能是人之将死,在生死面前人也变得宁静,那点善意逐渐取代了恶毒的心。
这几日他逐渐怀疑起自己这些年所作所为是否正确是否应该。
本来他可以过上大家公认为幸福的生活,有深爱的妻子,可爱的女儿。
可是一切都毁在他的手上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
十一感到惊慌。
不过这个笑没有持续很久,也没有很大声。
李作义看着十一,又说起了“胡话”:“十一,我被诅咒了,被死去的哥哥诅咒了。我当初为了家产害了他,他一定很恨我,不仅要诅咒我英年早逝,还要诅咒我无依无靠无人爱。”
十一一如既往地安慰他:“老爷,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是你的哥哥想要害你为先,你都是为了自保而已。”
“对,是哥哥先害我的,我父亲也想害我。我现在想害我的女儿。都是命,是轮回,是我无法挣脱的。”
十一陷入了沉默。
其实他很想说“她们不算是你的女儿”,只是这句话他本人也不爱听,李作义更是肯定听不进去,毕竟是养了十多年的,养育之情大于生。
他也算是看着二小姐长大的,也有些感情,一时间说不清谁对谁错,突然也想把一切归咎在宿命上。
两个小时过去了,十一已经在踱步以舒缓脚的僵硬,李作义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直到里面的医生一个接一个出来了,李作义冲上去抓住首先出来的那位,脚还是抖的。
那个医生深深地叹了口气:“节哀顺变,去看她最后一眼吧。”
十一害怕李作义会崩溃,紧跟在他后面。
然而李作义像是早就预料到那样平静,他默默地退到一旁给医生让了路,然后走进手术间。
李诗音躺在手术台上,瘦得近乎只剩下一副骨架,脸色白得像是抹了墙灰,光是看着就觉得凄惨。
一旁的心电图机上显示的是一条横线。
十一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测了测脉搏,基本确认人是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