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歆挽着李言故下了楼,看到李诗雅,跟她笑了一下,嘴里一直念叨着“谢谢”。
李言故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快走出客厅的时候,他回了个头,用晦暗不明的眼神锁定李诗雅,五秒钟后才转过头离开了。
李诗雅感觉那道眼神像是一把利刃在心口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她当然不会对今日的所作所为而产生愧疚,只是觉得很抱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抱歉,对命运不公的抱歉。
十一无颜面对李言故,在楼上目送他离开后才下楼。
十一把自己的计划告诉李诗雅:“老爷逝世的消息先瞒下来,我们只说他重病在床,你的身份也得亮出来,然后你代理公司的事务。过段日子,我们再公布说老爷突然病重离世,你顺理成章成为公司的大股东。”
李诗雅的想法跟他不谋而合,要是李作义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要变卖股份拿钱跑路,难免会引起一些闲言碎语——更可怕的是这些闲言碎语还就是事实。
这样有个缓冲,是比较好的。
“十一叔,我的人你能塞进去几个?”
“这个很难说,我得跟其他股东商榷一下,二十岁出头的机会比较大,年纪太小的跟年纪太大的,公司可能……”
后面十一没有说下去,但李诗雅理解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她揉了揉太阳穴,麻麻的。
痛倒说不上,就是感觉脑子很难受。
晚上的时候,她把姐妹们都召集起来,开了几瓶放在房子完好的那一面的房间里的酒。
李诗雅高举酒杯:“首先,庆祝我们任务顺利。”
“好!”“耶!”
大家嘈杂起来,碰杯声此起彼伏。
李诗雅接着说:“我会暂时接管公司,但是公司里面有其他股东,不能我一个人做主,我只能塞一些人进去,我会待到你们签了合同才离开,这样就算他们想要辞退你们也会给你们一定的赔偿。”
看着大家聚精会神的表情以及那双因为期盼而亮着光的眼睛,李诗雅忽然有点说不下去。
于是她又喝了一杯酒壮胆,接着说:“能不能大家先试试找工作,实在没有办法的,我帮你们。”
一阵沉默后,有人说:“没关系的,只要不做这种危险的职业,什么脏活累活我们也干得来。”
一言发,万言从。
毕竟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年轻,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
莉娜就坐在李诗雅旁边,自始至终就是安静地坐着,也不喝酒。
李诗雅察觉到她的异常,附在她耳边问:“怎么了?”
莉娜直视李诗雅,眼眶蒙上一层水雾:“少主,她们年轻,去哪,做什么都行。可是我已经27了,没有人会要我了。”
李诗雅抱住她,轻轻拍她的背安抚她:“放心吧,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们的。”
莉娜哽咽着回了一个“嗯”字。
这个晚上拿到桌面上的酒几乎是李家所有留下来的酒了,李诗雅接连喝了很多,状态却异常地好,毫无醉意。
喝到凌晨,她还能跟着几个没怎么喝酒的姐妹把其他醉鬼给送进各个房间。
十一一直在楼上书房关注着他们,原本李诗雅是打算自己收拾桌子的,被他给拦住了。
“我来吧,大小姐,您也累了,去睡吧。”
李诗雅也不客气了,其实在酒会中途,她的头就突突地疼了起来,现在只靠着信念勉强支撑着身体行动。
李诗音的房间内部没有被波及到,虽然异味还没散去,但是李诗雅还是选择在里面睡觉。
房间的供水系统已经断了,地面上的水还没干,穿着拖鞋走上去,冰冰凉凉的。
心也是空荡荡的,像是风蚀过得岩壁,千疮百孔,而遇寒风呼啸,冰冷刺骨。
头愈发地痛。
然而躺在床上,李诗雅却毫无睡意。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闪过一些碎片,但是太疼了,刚开始思考,疼痛就仿佛要把神经给拉扯断。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可能在想一些很难过的事情,也可能在想一些很幸福却万分遥远的事情。
滚烫的泪灼烧着发凉的皮肤,留下一道道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