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魂落魄地坐在门槛上,屈起膝盖,手撑着脑袋,眼泪缓慢地从眼眶落下。
白阿姨站在她身后,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少爷跟夫人闹这么大的矛盾。
明明大少爷一直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坐了半晌,林清莲擦了擦眼泪,回头看着白阿姨:“我只是想要他幸福快乐,我错了吗?”
白阿姨坐在她旁边,给她捏了捏肩:“没错,父母心,我也可以理解。”
林清莲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远方若隐若现的山:“我亏欠他太多了,我这辈子都无法弥补回来——阿爵这辈子过得太苦了,所以我想他轻松点,找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普通一点也没关系,好好对他,让他也感受爱的滋润……我没有想到他又选择了那么难的一条路,唉。”
白阿姨默默地充当一个倾听者。
她是大约三年前成为林清莲的保姆的,并不知道这对母子之前有什么恩怨,所以她也插不上话。
林清莲又一次问道:“我希望他知难而退,不要为难自己,我错了吗?”
白阿姨这次没有回答。
江羽爵先是开回了医院,却得知李诗雅已经办理出院的消息。
他的表情丝毫未变,礼貌地对着值班医生说了声“谢谢”。
果然是这样,把信还给她后她立刻就走了。
江羽爵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该不该把信那么早地给她,他心情郁闷地回到公司,休息了一个上午,下午便照常开了个例会。
他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时,里面坐了个人。
洛雨泽举着一叠纸向他打招呼:“我来找你聊合作续约的事。”
江羽爵拿过他手中的续约合同,看也不看便抽出一支笔在上面签了字,然后还给洛雨泽。
洛雨泽惊讶地说道:“你看都不看一眼吗?”
江羽爵从橱柜里抱出酒和高脚杯,放在茶几上:“你,我还是信得过的——陪我喝酒吧。”
洛雨泽也不推诿,直接开了杯盖,为两人都倒了满满一杯:“怎么愁眉苦脸的?又告白失败了?”
江羽爵痛快地一饮而尽:“今早凌迁跟我说我妈生病了,我就去看了看,回来后李诗雅已经出院跑了。”
洛雨泽抿了一口,狐疑地问道:“会不会是凌迁跟李诗雅联合起来骗你?”
“不可能,凌迁厌恶她,躲着都来不及,怎么会合作?八成是李诗雅耍了点把戏。”江羽爵想了想,猜测道:“或许是让十一写了封看似是给我的感谢信,然后假装寄错了,寄给凌迁。”
洛雨泽顺着他的思路想:“那凌迁看到岂不是火冒三丈,死也要拽着你回去?”
江羽爵点了点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洛雨泽皱了下眉头。
他知道江羽爵不是酒量好的人,这次是真的难过了,想要借酒消愁、一醉方休。
只可惜他这个做酒友的就不能太放肆了,要保持清醒才能把他安顿好。
洛雨泽眼见着他狂放地喝完了三杯,担忧地想要引出一些话题放缓他喝酒的节奏:“她也没什么事,还住了三天院,我本以为你有她的把柄。”
“本来是有的。”江羽爵把领带扯开,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但是早上我给她了。”
“为什么?”
“用这把柄吊着她也只是缓兵之计,真正要解开这个症结,还得看她自己。”江羽爵喝热了,又脱下外套。
洛雨泽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自己也不由自主跟着哀愁起来:“可惜,苦了你。”
“我苦什么?真正历劫的人是她又不是我。”
“……要么我帮你骂这老天爷吧。”
这句话倒是搏来了江羽爵短暂的一笑。
洛雨泽见他今日似乎头顶有乌云笼罩般郁郁寡欢,仔细揣摩,又觉得不像是只为李诗雅这一件事所困。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林阿姨知道你的事吗?”
江羽爵抬了下眼皮,洛雨泽便知道他问对了。
江羽爵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她听凌迁说了点,然后劝我赶紧远离李诗雅。”
“你也不能怪她,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那么懂你。”
江羽爵与他碰了下杯:“她还试图用自己长辈的身份压迫我。”
洛雨泽表情凝重起来:“那你怎么回答的?”
“既然别人道德绑架我,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只是……让她稍微回忆了一下我都为她做过什么。”
“我支持你,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来约束你。”
“不说了,喝。”
“好。”
桌上的酒瓶很快就空了三瓶,剩下的一瓶只留了一半。
江羽爵已经倒在沙发上醉晕了。
洛雨泽只喝了五杯不到,清醒得很。
他艰难地将江羽爵拉起来,扶进办公室内室的床上。
他由衷地希望自己的好友真的能够消去一部分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