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是的确改了,不过不是昨晚上改的,是天刚蒙蒙的亮的时候叫了他进去的。
那会儿陛下原本是想起来的,但公主正枕着他的胳膊刚刚睡下。
他一起身,里面便传来一声轻轻的抱怨,于是陛下才临时改了口,又抱着公主躺了下去,一直睡到了现在。
周明含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明含就不打扰公公了。”
她说着转身便离开,张德胜轻轻吁了口气,一回头看见侍女叫着他,又连忙走了过去。
周明含正欲转身,余光里看着两个人对着那药窃窃私语的样子终究还是不放心,便停了脚步站在了帐子边想听一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她还没听见那药的事,却忽然听见帐子里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别闹了……”
那女子声音被风一吹,辨认不出来是谁,只能感觉出一丝软绵绵的语调。
皇帝的大营里怎么会出现了一个女子?
周明含忽然想起了近日来皇帝宠幸一个宫女的流言,她先前只当是好事者杜撰,可如今亲耳听到了,再也骗不了自己了,不由得浑身一冷,凝着神透过那被风吹起一点的帘子朝里看。
里面没点灯,昏沉沉的一片中只能看到有个女子小跑着出来,她赤着足,一边走一边低着头系着衣服,只是刚跑到屏风后,便被追出来的人一把捞了回去。
“你干嘛呀……”她轻呼了一声,试图去挣,“别再闹了,天快亮了,快让我回去。”
“跑什么跑,先把鞋穿上。”
萧凛轻斥了一声,语气虽然算不得好,但动作却格外温柔,俯着身捉住了她的脚,将那软缎绣鞋一点点替她穿上。
隔着一道屏风,周明含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但听着那细声细语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可她刚刚入宫,脑海里仔细回想了一番,只有个朦朦胧胧的念头。
“好痒,你别挠我啊……”柔嘉被他的手碰的止不住乱缩,混乱间一伸脚又将那绣鞋蹬了掉。
“别乱动,谁挠你了。”萧凛捋直了她的脚尖,“再穿不好,你是不想走了吗?”
柔嘉被他一斥,顿时便忍着痒意不敢再乱动。
他虽是这么说,但并不会服侍人,穿个鞋穿的乱七八糟的,时不时碰到她脚上的敏感处,柔嘉忍的实在是辛苦,紧咬着唇生怕被痒的笑出声来。
忽然间,手指不知碰到了哪里,柔嘉脚底一麻,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唇边逸出一声极清脆的笑声后,她又连忙咬住了唇,一副想笑不敢笑,极为委屈的样子。
“很痒吗?”萧凛看着她忍辱负重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柔嘉连忙点了点头:“我自己来吧。”
可她这么说相当于暴露了自己的软肋,萧凛顿时便起了逗弄了心思,一伸手忽然抚上了她的腰轻轻地挠着。柔嘉又痒又麻,像条虫子一样被挠的扭来扭去,两个人顿时乱成一团。
直到她眼底笑出了眼泪,萧凛才终于松了手,两个人闹出了一头的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相视了片刻又情不自禁地拥吻了起来。
许久,一缕朝阳斜斜的透过窗子照了进来,柔嘉眼睛被亮光一刺,才慢慢清醒了过来,推开了他的头轻轻喘着气:“太阳出来了,我真的要回去了……”
萧凛捧着她的脸又啄了一会儿,最后在她的眼睫上停顿了许久,才终于起了身,替她穿上了披风。
两个人絮絮又说了一会儿,直到他低着头在她耳边又说了一句,柔嘉霎时便红了脸,一把推开了他小跑着绕过了屏风出了门来。
眼见着她跑出来,周明含立马走了开,站到了帐子旁的大树后。
方才帘子只是时不时吹起一点,又隔着屏风,周明含震惊太过,隐约只能透过地上的影子看出来两个人在玩闹、拥吻,心里一阵阵发紧,却始终想不起来这声音是谁。
这会儿那女子一出来,周明含一边不耻着自己的行径,一边又实在忍不住,朝着那女子看过去。
只是一出来那女子便放下了兜帽,遮的严严实实的,隔的太远,周明含只能看见张德胜躬着身递给了她一个药包,接了药包那女子也没多说什么,微微一颔首便从营帐后面绕了出来。
眼看着她途径这棵树,周明含连忙收回头,屏住了呼吸悄悄地打量着。
等到她路过的时候,恰好一阵清风吹过,将那兜帽掀开了一点。
那女子连忙伸手去扶,一把将兜帽拽了下来低头快步走这,但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周明含还是看见了兜帽下那张令人惊艳的脸,顿时便僵在了当场。
这张脸太过出众,叫人想忘记也不能,周明含虽只见过她两次,还是瞬间便认了出来。
原来是她啊!
柔嘉公主。
周明含瞬间攥紧了手心,紧紧地盯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可她不是那位的妹妹吗?
他们……他们怎么会牵扯到一起!
周明含心里一阵发冷,忍不住看向了那座大营。
她知道他的理想是做一位名垂千古的明君,可如果和名义上的妹妹乱了伦常这种事传了出去,世人又会怎么评价他呢?
他明明文韬武略,一贯圣明,为什么会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还偏偏是这个和她们结下大仇的仇人之女?
周明含越想越气,眼睛里仿佛有火在烧,一定是这个女人主动勾引的他,像她的母亲勾引先帝一样!
那陛下改了围猎也是为了她吧,还有那药,她突然明白那是什么药了。
心火一烧,她又想起了当日在万寿宫投壶之事,柔嘉明明没赢,却还是跟着来了,这里面分明也是皇帝的手笔吧!
他就那么纵容她吗?
一想到方才听到的调笑声,周明含又忍不住有些酸楚。
她一直以为皇帝是个不苟言笑的君子,便是平日里对她不甚亲近她也未曾敢肖想过什么,反正他对着白从霜这个亲表妹也是一样的态度。
但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她实在没想到他还有对着一个女人这样热烈的一面,心里又说不出的酸涩。
周明含忍了又忍,不自觉地跟着她一路走了过去。
直到看见她走到了营帐边,即将要过去的时候,她怒火再也控制不住,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柔嘉公主,这么早,公主是刚回来吗?”
柔嘉正生怕被人撞见,一路提心吊胆,刚要放下心的时候,突然被叫住,心里一激灵药包不小心坠了地。
她一回头,正看见周明含冷冷淡淡的样子,怔了片刻才侧身解释了一句:“不是,我……我只是身体不舒服,找太医去开了药。”
“敢问公主是哪里不适,明含粗通医术,正好也可以替公主瞧一瞧。”周明含替她捡起了药包,垂着头微微打量了一眼。
她们一贯没有交际,柔嘉不明白周明含为什么这么多话,她生怕被看出了这药的用途,连忙夺了过来,背过了身拒绝:“不用了,只是偶感风寒罢了,周姑娘怎么……怎么一大早的不睡,到我这里呢?”
周明含原本只是想刺她两句罢了,可她一偏头,那颈后的一枚吻痕忽然露了出来,明晃晃的出现在她眼底,鲜红的让人不受控制地想象他们是怎么缠绵的。
周明含顿时心火中烧,忽然脱口而出:“说来也巧,我是因着枕帕的事情有些睡不着,出来散散步,没想到正看到了公主,那公主不妨帮明含抉择抉择,鸳鸯贵子和和合二仙这两个花样到底哪一个更好呢?”
枕帕,什么枕帕?
柔嘉一回头,便看见她面带薄红的样子,抓紧了手心声音有些飘忽:“是大婚用的枕帕吗?”
周明含点了点头,微微有些娇羞:“内务府刚送过来的,我本不想这么早选的,又怕来不及。”
她刚刚从他的身下出来,腰肢还有些酸麻,不得不背靠着营帐才能站稳,现在却要为他未来的妻子挑选枕帕……
柔嘉心情极度复杂,一瞬间脑海中涌出了无数画面,嘈杂地听不清一切。
怔愣了片刻,直到周明含又开口催了她一句,她才回了神。
“公主?鸳鸯贵子和和合二仙你觉得那个更合适一点?”周明含有些羞涩地看着她。
柔嘉缓缓地回神,一低头看着她飞红的脸颊心里猛然一刺,几乎快站不住,最后忍着泪意胡乱说了一句“都挺好的”便慌不择路地掀了帘子进了营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