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把他从冥界带回来后,我们一直都很恩爱,连架都没有吵过。有时候在养育沈思玄的问题上发生分歧,我也都会忍让他,顺着他的意思来。
现在我生气点的是,他竟然连哄都不肯哄我。
哪怕一句简单的‘别生气了’都没有!
我嘴角抿得死死的,不想再跟他说话,转身离开了病房。
冷玄霄很识时务的没有追过来,也或许是我们黏在一起太久,的确需要一点独处时间冷静一下。而且那栋鬼楼也没什么危险了,所以他才会放心让我自己过去。
到了鬼楼后,玄门的几位师兄正准备进去清场,我松了口气,还好赶在了他们前面,否则安羽丞的魂魄可就遭殃了。
我简单跟他们打过招呼,直奔十楼冲了上去,这里再没有怨灵纷扰反而格外清静。
晌午后的暖阳穿过外层锈迹斑斑的手脚架照射在平台上,阴气和煞气也全部消失,只余爽朗的微风。
我找到安羽丞最后撞柱子的位置,将寻踪符放在指间,那张符却打着旋飘飘荡荡落在了我脚边的泥土堆上。
一阵罡风拂过,符纸被风刮走,扬起一层薄薄的沙尘。我眯起眼睛,看到脚旁露出了一截管状的东西。
我将它从泥土中挖出,发现竟然是一截白玉做的笛子,样子有些古老,孔道四周都已出现裂痕,摸上去却手感莹润。
倏然,一道纯白的光晕从我指尖亮起,逐渐在我眼前扩散,炫目而失真。
我的身体骤然一轻,被那道白光吸入了冗长无尽的甬道,时光碎片在我四周急速后退。
当我再次落地,周围景象已大不相同。
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知道自己又被迫共情了!
不过这次还好,我是个有实体的人,而不是连话都说不出来的魂魄。
我抬眼打量起周遭的环境,赤地千里,流血漂橹。
暗红色的军旗无力地随风摇摆,仿佛在昭示着一场疲倦的战役。
我正站在一面残破的女墙下,身旁的投石车上还有一具穿着盔甲的士兵,他的胸膛被长矛刺穿,双眸凝视着天空,瞳孔却已经扩散。
血腥与腐臭味弥漫在这片可以称之为废墟的城墙上,几只吃饱喝足的乌鸦正站在墙垛子上梳理羽毛,黑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死亡的气息。
云梯之下,是横陈遍野的将士尸体,他们身上的服饰与我超度的那些怨灵一模一样。
而其中还混杂着一些敌军的尸体,他们身材高大强悍,鹰鼻窄额,髡发左衽,头盔上还有一层毛边,明显不是中原人的打扮。
我估算了一下那些鬼魂生前的活动时间,发现真的是北宋时期,那么这里应该就是宋太宗派兵收复幽云十六州时其中的一处战场。
看来那支玉笛也是这里某位士兵生前之物,鬼魂已经投胎去了,可那玉笛承载着几百年的执念已有灵性,拉我强行进入了共情。
安羽丞的那道识魂,莫非也被吸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