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听他一口叫破自己身份,不由大为惊异。那人得意的哈哈一笑,指了指自己鼻子:“俺这鼻子灵得很,你们一进来身上的海腥味就飘过来了,如何瞒得了人?这位小哥,”他一指江枫,“下盘稳得很,不但行过船,身手怕也很是了得。”
高掌柜抢上一步,笑着说道:“这位便是本店东家,郭大官人。郭大官人是本地有名的士绅,以前也是海上行走多年的豪杰,最喜欢和英雄人物相交。”
江枫和谢平川恍然大悟。难怪这人一身草莽气息,却是这兑便铺主人,关键便是“海上豪杰”四字。江家本来便是不折不扣的“豪杰”,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凡私枭盐枭,必须要有可靠的销货和洗钱渠道。江家当年在府城置业,不少商铺就是专门做这类勾当,登州最大的一家赌场,就是江家洗钱的营生。当下江枫抱拳当胸,不卑不亢道:“郭大官人请了,小可江枫,登州府人氏,这位是我长辈,姓谢。我们只是行走江湖赚点辛苦钱的小商人,可当不得英雄二字。”
那郭大官人又是哈哈一笑,说道:“登州府有一位英雄可是大大有名,却巧也是姓江,不知北海麒麟江锡林老爷子,小哥可认得?”
江枫闻言身子一震,讶然抬头看着郭大官人。那郭大官人本来就是随口一说,待看到江枫表情,顿时心中一动,静静看着他,等他答复。
江枫还以为自己底细已被人看出,微感懊恼,只得低声道:“不敢,正是先父。”这话说出来,郭大官人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大喝一声:“你是江锡林的儿子!?”随即后退一步,重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江枫几眼,才点头笑道:“好好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呀,不对!”他一拍脑袋,道:“你说什么先父?江老爷子他去世了?”
江枫见他神情,似乎与父亲相熟,心道这也不必隐瞒,轻轻点了点头。郭大官人忙伸手请二人落座,细问端倪。
江枫眼圈微红,低声道:“数月前鞑子南下抄掠登州,围了我家别院,我满门老幼具陷其中。只因在下出门办事,侥幸逃脱。”当下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郭大官人听得唏嘘不已,连连摇头,对二人道:“俺叫郭守义,行三,别叫啥大官人了,小兄弟若不嫌弃,叫俺声三哥罢。”顿了一顿又道:“十五年前,俺不过是吃运河饭的一个小船主,蒙海上的朋友看得起,拉俺去入伙跑海。不合第一次出海便遇了风暴,船队散了,我那小船桅杆断裂,在海上飘了四五天,也不知身在何处。眼见便要渴死饿死,恰巧遇到一艘商船路过,将我满船人救起。又把船只一路拖到近处港口。打听之下,方知这船乃是北海江家的产业。当时俺便想北上拜会江老英雄,奈何穷困潦倒,不得其便。后来机缘巧合发了点财,却又被诸多琐事缠身,只得写具拜帖并些许薄礼遣家人送去,聊表谢意。本待得空亲自前往拜谢,顺带瞻仰老英雄风采,可惜,哎!”说罢摇头连连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