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见他还活着,心中燃起希望,就想把他抱起来去找人救命。郭守义挣扎着道:“兄弟……”江枫低头看他伤势,心中一酸,知道已然无望,含泪道:“三哥,你要挺住,咱们去找大夫!”只见郭守义努力看向一边,江枫这才注意到郭昂躺在不远处,暗红色的血已经从他身下凝结,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他心下一阵难过,却强作镇定道:“大郎他没事,你放心。”郭守义艰难的说道:“十三浦……就交给……你了。”江枫急道:“先别说这些。凶手是谁?”郭守义已经气若游丝,只吐出两个字:“是金……”话未说完,头一歪,便溘然长逝。
郭守义出身微寒,靠着自己的努力和见不得光的手段上位,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二十年,终于成为一方商界领袖。虽然他的为人有种种瑕疵,但在大是大非上却毫不含糊,对手下恩义有加,对待江枫更是极好,可以说没有他的帮助,就没有江枫今日的局面。他的死,让江枫感觉又失去了一位亲人,不由心中悲痛万分,抱着郭守义尸身放声痛哭。
哭了片刻,江枫咬牙站起,仔细观察四周,发现屋里到处是打斗的痕迹,不远处的墙角掉落一柄钢刀,刀柄上有血手印,这显然是郭守义的刀,刀刃上全是豁口,他想起了自己的百胜刀,难道凶器也是一把宝刀?不远处还有半只人耳,郭守义外伤只有胸口一刀,那这耳朵必然是敌人的。
江枫将那血刀和人耳用包袱皮包了,背在身后,又回到郭守义身边,解开他前胸衣服仔细查看,一道恐怖的伤口斜跨胸腹,只这一刀就足以致命,敌人的刀法之凌厉狠辣可见一斑。他又来到郭昂身边,轻轻翻过他身子,一把短刀赫然插在他后心。江枫将短刀拔出,发现这是十三浦商帮水手防身的通用武器。
他正在沉思,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小院的门再次被推开了,一下子涌进来十几个人,高闻达、曹铮、陈一敬等人都在其中。冲在最前面的正是秦明。他大吼一声:“江枫!你在做什么!”江枫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拿着沾血的匕首,忙起身道:“秦纲首,你听我说……”
秦明手指江枫骂道:“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这贼子,竟然当众行凶杀害我表弟!咱们可都看在眼里!”他一转身,跑到郭守义身前,跪倒在地,摇晃他身体,哭喊道:“舅舅,你怎么了舅舅!”
高、曹二人疾步来到郭守义身前,一看他情形,便知道东家已经身亡。二人都是郭守义心腹,想起平日多受他关照爱护,一时间都哭倒在地,老泪纵横。陈一敬道:“这江枫甚是可疑!咱们快送他见官,万万不能让这凶徒跑了!”说罢向手下使个眼色。
江枫一时心乱如麻,全没想到怎么会如此凑巧,他见人群里走出两个伙计,一左一右来抓自己手腕,并未想过挣扎反抗,反而觉得尽快报官更容易把话说清楚。眼下各种证据充足,自己也有不在场证明,官府只要认真查案可以很容易洗刷自己罪名。不料那两人手劲奇大,出手也极快,显然是练家子,四只手一搭上他胳膊,便同时锁住他左右内关、曲泽二处穴位,江枫顿时感觉上身酸麻使不出力气,不由心中一个激灵:不好!这时秦明突然双眼通红的跳起来,捡起地上匕首,口中大喊着:“俺要为舅舅报仇!”向着江枫胸口猛地刺来!
江枫上身用力扭动,却被两个高手牢牢抓住穴位,丝毫动弹不得,他急中生智,将右脚鞋子猛地甩出,那鞋子正打在秦明额头,猝不及防之下将他打得一个趔趄。江枫得了空隙,一脚跺在右边那人脚背,那汉子吃痛,手上力气松了,江枫使个摔角的扭字诀,胳膊用了巧劲,将他身子带的东倒西歪。
陈一敬眼看江枫要脱困,冲身后喊道:“都愣着作甚!”立刻又跑出两人,拔出匕首冲了上来。高闻达和曹铮看到这情形,也感觉不对,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高闻达道:“且慢动手,咱们先把话问清楚!”秦明却不管不顾的又持刀冲了上去。忽然“砰”的一声闷响,一颗黄色珠子在人群中炸开,刺鼻的黄雾顿时四下飘散,江枫身边两人同时松手,一个黑影急掠而至,江枫知道是十兵卫到了,急叫道:“不要杀人!”
十兵卫收回刺出的倭刀,踢倒一个打手,伸手抓住江枫,带着他来到墙边,两人越墙而出,消失在暮色里。
江枫回到客栈,闷闷不乐地收拾行装,带着环儿匆匆回到船上。他心中反复思量,郭三哥死的如此惨烈,到底是谁害了他?他想起郭守义临死时说:“是金……”难道是金国奸细?显然不太可能,金国找他一个商人的麻烦作甚?或者是一个姓金的人?郭家得罪的人确实不少,这倒有可能。但自己应该跟郭家的仇人无关,又为何会被设局陷害?
赵环儿已听他说完事情始末,见江枫苦恼的样子,也是替他难过。她在江枫对面坐下,为他斟上一杯茶,轻声问道:“枫哥,你好好想想,这件事对谁最有好处?谁的表现最反常?”
江枫皱眉思索,他身在局中,有些事便不能像往常一样冷静的面对。此时听了环儿的话,心里一亮:对啊,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忽然想起了秦明。这个人今天的表现很不正常,刚进门时所有人都还在震惊当中,他却一口喊出郭昂已死的事实,然后又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凶手,甚至想当场将自己刺杀。当初还是我把他从海贼手中救了出来。他为何要置我于死地?难道……他要找一只替罪羊!这个念头跃入脑海,江枫立刻想起,郭守义父子同时毙命,他妻子又早亡,除了秦明这个外甥,庞大的家产已经无人可以继承。原来如此!江枫拍案而起:“什么‘是金’,郭三哥想说的是秦,是秦明!”
还有一个人很可疑,那便是陈一敬。抓住自己的两人绝对是江湖好手,看他们配合的默契程度,肯定是早有预谋,一旦秦明将自己刺杀,就可以将杀害郭氏父子的罪名坐实在自己头上,秦明反而成了为舅父报仇的英雄,名正言顺的接过郭家的产业。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思衬片刻,江枫起身道:“我要先去见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