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环儿看那内侍情形,心中已经猜出了大概,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出一句话:“太上皇他......他可安好?”跪在她面前的王玮道:“回殿下,太上皇身子倒还安健,就是经常想念您和几位娘娘。听说金兵过了江之后,他老人家茶饭不思,日日哀叹,常说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天下人。”
赵环儿满脸苦涩的道:“他就没说对不起我们这些赵家的女人么?”那王玮赶忙抬头,连声道:“有的、有的!他老人家也是说过的!”
王玮看着赵环儿,目光中满是焦虑期盼,见环儿皱眉不语,他向前膝行两步,带着哭腔道:“殿下,殿下!您就是太上皇唯一的指望了,他老人家可是最疼爱您的啊!殿下,小人求求您了!”说罢又是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伏地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哭就如敞开了悲伤的闸门,哭得秦庭泣血,撕心裂肺,到后来他更是浑身颤抖,几乎晕厥。
赵环儿心头酸楚,不由得眼眶一热,两行眼泪也流了下来。父皇和二哥啊,你们有这仪鸾司内侍一半的勇气和担当,这天下也不会丢的如此痛快吧?片刻后,赵环儿收起眼泪,尽量声音平静地道:“王玮,你且起来说话。”
那内侍伏地道:“小人弄丢了太上皇的信物,罪该万死。但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太上皇和官家现在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金人将两位圣人蔑称为昏德公,重昏侯。起初圈禁在韩州城,起居尚可温饱,可是,金人数月前将两位圣人迁往五国城,那是个荒凉苦寒之地,两位圣人住在地窖里,每日饥寒交迫,金人动辄折辱打骂,甚至......”“甚至怎样?”王玮低声道:“甚至,逼迫......逼迫官家做马夫,给金将牵马坠蹬!”
饶是这些日子赵环儿在江枫温暖呵护下,心态早已平和了许多,听了这番话也是气得眼前一阵金星乱冒。金人带给她的伤痛再一次被唤醒,国仇家恨,历历在目,老父兄长,竟受如此奇耻大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咬着后牙槽问道:“还有呢?”王玮含泪道:“后来金人逼迫太甚,太上皇不堪受辱,曾想悬梁自尽,幸好被官家看见,与小人合力将他救下。因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太上皇才命小人拼死逃出五国城,只盼找到南边的朝廷,与金人议和,以全二圣性命!小人逃出来时慌乱中弄丢了信物,本以为有负陛下嘱托,成了天下罪人,侥天之幸,竟然在此遇到了殿下您!请您看在父女兄妹一场,上书恳请康王......啊不不不,恳请官家,尽快遣使与金人协商,迎二圣南归,否则,恐怕至亲骨肉再也不得相见了啊!”
赵环儿听到此处,却忽然冷静下来,她想起了九哥那冷峻的面容,想起了他那句“我再想想”,她终于明白了九哥的心思,二圣南归,他这个自立为王的天子,何以自处?哼,九哥,你就安心当你的天子吧,看我一个小女子,却如何做到你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开始仔细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不知不觉中学着谢平川的样子,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个圈子,停下来问道:“王玮,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娘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