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虽然不是很有把握见到并说服那位布里尼乌斯公爵,但这件事说到底就是钱的问题,而钱对于江枫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便爽快的道:“好,那就一言为定,我江枫在此立誓,一定会想办法帮助你们获得自由,否则,让我永远回不了家乡!”巴尼萨欣喜的拍拍他的肩膀,将自己和手下水手的名字籍贯说了一遍,江枫在衣襟上一一记下。
江枫说服了巴尼萨,其他水手却并不理解船长的决定,因此虽然船只如他所愿调头向北,水手们却大多没有好脸色。江枫只得尽量融入他们,作为船上普通的水手,努力工作。在这期间,他仔细观察,水手们并没有出现瘟疫的症状,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船行驶了七天后,终于就要到达阿巴斯了。海岸的景物明显变得不同。绿色的茂密丛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起伏的丘陵和黄色的沙漠。干燥的风带走了所有水汽,让这一带终年干旱少雨,而海水却因蒸发变得盐分更大,海峡内外盐度的不同,带起一股湍急的海流,在阿巴斯海峡不停的川流循环,让船只速度不自觉的加快了。在这最宽不足百里的狭窄人字形海峡里,竟还分布着四座岛屿。这些岛上已有人居住了数百年,最大的格什姆岛还有塞尔柱人的军营。
江枫眺望着如此复杂的地形,心中习惯性的做了个假设:如果我有一支船队,只要依托这几个岛,便能封锁整个海峡,切断塞尔柱人与外界的航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不久之后,就有人将这个想法变成了现实。
阿巴斯的海港并未像江枫担心的那样陷入火海,伊斯兰化的突厥人已经失去了他们老祖宗那样充满原始冲动的破坏力,转而把游牧和商业作为立国根本,因此这宝贵的海港被完整的留了下来。但不远处的城市却已处在大军包围之中。巴尼萨的商船挂着巴士拉埃米尔的标识,只说是要进港补充淡水,并未遭到过多盘查。
当晚,江枫趁着夜色悄悄下船,终于再次踏上了波斯的土地。自己当初租赁的仓库虽然在码头上,但是商铺在城里,要拿到钱还得进城才行。江枫歉然的对巴尼萨道:“巴尼萨船长,我的财物都在城里,看来暂时无法兑现给你的补偿。不过请你放心,我绝不会食言的。”巴尼萨苦笑道:“去吧,我的朋友,这已经不重要了,请你务必注意安全,我们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江枫感激的点点头,消失在夜色里。
在两人对话的同时,几个黑影正鬼鬼祟祟的从船另一侧顺着绳子溜下来,每人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袱。他们蹚水上岸,一路小跑,在一处建筑旁停了下来,喘息着四处张望,忽然一个粗豪的声音喝道:“站住,什么人!”接着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几人惊慌失措,其中一个人的包袱掉在地上,发出“哗啦”一声脆响。他还想低头去捡起来,却被一个高个子同伴强拉着跑向黑暗的深处。直到甩掉追兵,几人才喘息着停下脚步。月光照在领头的高个子脸上,这人竟然是巴尼萨船上的水手长阿克拉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小心翼翼的打开身上背着的麻袋,从里面拿出几只精美的瓷碗、瓷盘,在月光下仔细翻看,见没有损伤,才放下心来。
原来,当初江枫点火烧船的时候,海船毕竟巨大,不会一下子便烧个精光,而瓷器又不怕火,这些水手趁着江枫和船长不注意,竟然冒着被烧伤的危险从货舱里抢出了几麻袋瓷器。阿克拉姆正是这些人的主心骨,他打算带着大家在这个伽色尼城市逃下船,在附近把这些珍贵的瓷器卖掉,靠着得来的钱足可以去苏丹找不到他们的地方过上好日子了。
正当他拿出一个瓷坛,将坛口的稻草掏出来时,一只硕大的老鼠突然呼的蹿了出来,跳到他身上,吓得他几乎拿不住手中瓷器。接着其他人的麻袋里也跑出来几只老鼠。这些老鼠靠着啃食垫在瓷器中的黄豆和稻草,竟然活到了现在,也算够顽强的。水手们喃喃咒骂着,重新小心的将瓷器包起来。
阿克拉姆觉得身上有点痒,挠了挠脖子上的老泥,站起来道:“兄弟们,自由就在前面,咱们还不能停下,接着走啊!”
当晚正是满月,月光下大片大片的营帐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城市周围。江枫所在之处是城南门到港口之间的街巷。他小心的前进,躲过了两拨巡逻队,却发现前面是一堵沙土和木桩筑起的矮墙。墙上每隔十几步便有一个火炬,墙后面便是不断巡逻的士兵,想要偷偷潜入极为困难。
看来只好硬闯了。江枫将身后百胜刀抽了出来,猫低身子,向着最近的一个哨兵靠过去。正当江枫准备发力扑上之时,忽然听到西门方向一阵喧哗,火光冲天,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这火光在深夜里格外醒目,巡逻的哨兵立刻向那边跑去,接着整个军营都惊动了,无数攒动的人头从帐篷里冲了出来,到处是呼喝和奔跑的人,尘土弥漫,光影飘忽。
眼看机不可失,江枫急奔几步,伸手搭在墙头一跃而过,接着一路狂奔来到城下。他的飞爪早已遗失,但这种表面粗糙的低矮城墙怎么难得住多年行船的老水手。江枫手指发力,扣住城墙的缝隙和凸起,迅速向上攀爬,只用了数息时间便翻上城头。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虽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并未被任何人发觉,就是绿珠夫人来了也要赞一声好。
江枫上了城,才发现这么长一段城墙上只有两三个守军。他们也被西边的动静所吸引,竟然没人看见他。江枫也不惊动这些守军,只是轻手轻脚的下了城,走向自己的商铺。到了铺子外,江枫翻墙而入,院子里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江枫敲了敲门,沉声道:“蒋欣,开门,我是江枫。”
屋里先是一暗,有人吹灭了灯火,过了一会,门被猛地拉开了,蒋欣头发散乱,双目含泪瞪着江枫半晌,看清确实是他,才踉跄着向前跨出一步,抓住江枫的手哭道:“东家,您总算是来了!快救救大伙儿吧!”江枫扶起蒋欣,拉着他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