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科穆宁日记。
信使觐见苏丹后不久,随着沉闷的号角在营帐的四个方向同时响起,罗姆军像一头年老的骆驼,在它盘踞的军营中挣扎着重新站起来。士兵们从篝火边和营帐里三三两两聚集到一起,列队在营门前的空地上集合。
此时,这支强军已经有一千多精锐士兵被瘟疫夺走了生命,随军的奴隶和民夫也死了一多半。在死神和前途未卜的折磨下,大部分人精神萎靡沮丧,只能勉强维持队伍完整。
江枫混在人群里,向着苏丹大帐的方向张望。不久,阿尔斯兰苏丹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身着华丽的锁子甲,神采奕奕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似乎这艰难的死亡行军并未给他带来丝毫影响。士兵们看到自己的领袖如此气势,不由得精神一振,纷纷站直了身子,重新挺起胸膛。
阿尔斯兰先是带领大家向圣地的方向虔诚朝拜,接着便命人将随军驼队中的辎重就地解开。那一个个粗麻布包裹摊开在地上,露出了里面闪亮的金银器皿和丝绸华服。
这些都是东征路上抢掠的战利品,好多还是从阿巴斯城外江枫商铺中抢到的。按照突厥人的习惯,战利品要带回出发地后先分出一半进入国库,其他方可分给出征的将士,但阿尔斯兰却命人将所有财物立刻全部分发。
士兵们兴奋的捧着属于自己的财宝,欢呼雀跃,全然忘记了死神还未离开这座兵营。靠着信仰与金钱的力量,只用了短短一个时辰,阿尔斯兰就将士气重新鼓舞起来。
江枫远远看着,心中对这苏丹的手腕又多了一层钦佩,但心中也增加了一层忧虑:这苏丹如此不惜血本,定有重大图谋,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随着苏丹的号令,稍稍恢复元气的大军重新拔营出发,向西行去。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不断有形形色色的军队加入到苏丹大军中。江枫仔细观察,发现这些队伍服色各异,装备也是良莠不齐,多则数百少则几十,显然是临时征召的部落兵。
有了这些部队的补充,苏丹大军迅速增加到两万人的规模。这支大军在荒凉的土地上滚滚前行,扬起漫天灰沙,虽然战斗力未必比得上原来的精锐,但声势却颇为骇人。
这个时代的波斯医生已经知道隔离是对付疫病的有效手段,阿尔斯兰苏丹听了医生们的建议,采取了最明智的做法。他将部队分为两部分,自领主力行军在前,将所有奴隶民夫和辎重车马聚在一起,派了五百士兵看管,远远跟随在后面。只要前军中有人病倒,便立刻送到后面辎重营由医生和奴隶负责照看。
两军分开后,前军始终能保持一定战斗力,而前后两军相隔很远,也不怕后军的病人传染给前军。但这样一来,辎重营就成了真正的地狱。聚集的病人,肮脏的环境,让营中奴隶民夫染疾而死的概率大大增加。仅仅两三日后营中便有五十多人死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