挞懒沉默片刻,转向角落里的一个人问道:“韩先生有何高见?”
那人起身施礼,却是皇帝近臣韩昉。如此大事竟然让他一个外姓降臣参与,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其实韩昉早就与挞懒交往甚密,更是起到了皇帝与挞懒派系之间桥梁纽带的关键作用,暗中帮了他不少忙,因此深得挞懒信赖。
韩昉肃容道:“粘罕欺侮帝王,威逼朝廷,早就罪不容诛,各位请看。”他将一卷黄绢取出双手捧在掌中,“这是皇帝陛下密旨,其中历数粘罕之罪,各位大人正可奉旨讨贼!自古成大事者,无不谋定后动,但不动则已,动如雷霆,绝不可游移不定!此时正是元帅您一匡朝堂,功垂青史的好机会,还请速速决断!”
挞懒心知吴乞买瘫痪在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圣旨自然是韩昉一手炮制的,但圣旨上的玉玺可是货真价实,有了这东西,政变至少成功了一半。他终于舒展眉头,重重一拍桌子道:“好,既然如此,咱们就立刻准备。”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几个人影急匆匆离开挞懒府邸,消失在寂静的街巷里。三日后,国论勃极烈完颜宗干在朝会上提出,因皇帝病重,各皇亲大臣理应赴郊外祭天,为陛下龙体祈福。此话一出,挞懒等人顿时纷纷附和。
这理由冠冕堂皇,虽然粘罕对这一套虚礼颇为厌烦,却又无法当众拒绝,只得点头同意。几个密谋者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立刻把头转向一边。粘罕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氛:难道这厮们有所图谋?他表面不动声色,等下朝回府,立刻派心腹卫士快马出城,急招完颜宗弼回京。
韩世忠来到楚州城外已经二十多天了,刘狻军被包围在城内,仍死守不出。按照他原来的计划,刘麟大军既然来救楚州,看到己方只有两三万人,必然全军出击,与自己决战,这样自己就能用数千人牵制城中疲敝之军,而率领精锐与刘麟主力决战。这倒不是韩世忠喜欢冒险,而是韩家军自从南渡以来一直是以少兵临大敌,全靠一场场艰苦的战斗才打出来现在的局面。这一次更是别无选择,只有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寻求决战,才能为孱弱的大宋打出一个未来。
谁知道刘麟的十余万大军到了楚州以西百里之外,却始终不肯再往前一步,只是不断派出小股部队骚扰,做出包抄宋军后方的姿态,甚至有齐军水军进入射阳湖,威胁到宋军沿运河北上的粮道,让韩世忠不能全力攻城。刘麟的冷静坚韧,令韩世忠大为意外,这一来本想围点打援的宋军反而陷入了被动。
其实在此之前,韩世忠已经写了两封信,除了请江枫出动水军支援,还给已经进入淮西的张俊写了一封信,希望他能渡过淮河直接威胁刘麟后方,以为牵制。只要张俊动作果敢迅速,首尾不能相顾的就是刘麟而不是宋军了。然而两封信都如石沉大海,至今没有得到回复。
“五哥,看来刘麟是不会主动进攻了。咱们得想想别的办法。”梁红玉蹙眉道:“敌人兵力充裕,又有水军辅助,只要牵制住咱们,就能让偏师绕道攻击山阳,盐城,甚至威胁淮东大后方,一旦切断补给,我军就陷入危险境地了。”
“不错,这厮恁的奸猾!”韩世忠骂道。虽然事态有些超出所料,但他向来果绝,稍一犹豫,便道:“这样吧,明日我亲自督战,全力攻城,夫人你帮我掠阵。既然刘麟不来,咱们就先吃掉刘狻,稳住战线再回过头来对付他!”话虽如此,两人心里都明白,楚州是淮东重镇,城墙高厚,更有三万守军,要想强攻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