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就在刘麟即将被拖出去的时候,一个站在兀术身旁的人忽然出言阻拦,他在兀术耳边低语一番,见兀术点头,才来到刘麟面前,说道:“刘麟,元帅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愿意戴罪立功,元帅不但不杀你,还可以发兵帮你解汴梁之围,你看如何?”
此人正是宇文虚中。
刘麟从这个人身上感到一种熟悉的气质,那是一种权谋高手才有的隐秘的傲慢。这个人的话显然并不可信,但他别无选择:“我愿意!挞懒老贼背信弃义,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但叫元帅一句话,赴汤蹈火,刘麟在所不辞!”
靠着宇文虚中的一番谋划,刘麟被兀术放了出来,他带着对挞懒刻骨的恨意,如同一个赌上身家性命的赌徒一般走进了燕京城。最终,他用岳父和妻子的血为自己铺出了一条新路。
拿下燕京,控制皇帝,兀术大获全胜。这其中宇文虚中居功至伟,他如今已是兀术军中谋主,听闻兀术问自己意见,点头道:“下官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哦?你说说看。”兀术身子前倾,问道。
宇文虚中侃侃而谈:“咱们大金向来以军功为尊,元帅您此时虽然控制了皇帝和大部分朝官,却并未获得上京那些勋贵的承认,要想让他们心服口服,非得有不世之功才行。眼下正是良机!咱们只要南下到汴梁城下静观其变,让他们宋人自己打生打死。如果韩世忠一派败了,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尽复河南失地,还能彻底压服赵宋;如果赵宋朝廷一派败了,咱们再将已成疲军的韩世忠击败,顺势拿下整个宋地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元帅您的功绩彪炳千秋,还有谁敢不服?”
兀术先是面露喜色,随即又担忧道:“可是咱们刚刚一场大战,损伤不小,后方又未安稳,这样贸然南下,万一上京那边闹起来,也是个麻烦。要不然,把蒲鲁虎这些人先除掉,以绝后患。”
宇文虚中道:“元帅放心,皇帝在咱们军中,只需一道圣旨,要求所有勋戚随扈御驾亲征,谁敢抗命?这就叫挟天子以制诸侯。至于完颜蒲鲁虎,这人地位特殊,愚以为不可擅杀,可以等回朝后列明罪状公布天下,然后将其党羽一网打尽,才可永绝后患。”
兀术思虑片刻,觉得虽有风险,但确实也有重大机会,值得一试,便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荒野上,站着着一支沉默的队伍。领头的战马上坐着两个人,乌泰在前,身后是他的父亲拔离速。他们刚刚经历了残酷的燕京争夺战。
那一夜,女真人第一次对自己的同胞举起了刀枪。兀术军偷袭成功,大获全胜,将挞懒亲信部曲几乎屠杀殆尽,城中死人的血将金口河的水都染红了。
拔离速在混战中身受重伤,被乌泰和部下舍命救出,逃到了郊外。他们在一处隐秘树林中躲藏了一宿,陆陆续续又收编了一些逃出来的散兵游勇。这些人有的是拔离速直属部曲和他们的家眷,有的是燕京逃出来的败兵。
在女真部落中,将领的部曲多为同村邻里甚至就是本族亲戚,因此深深打上了自家主将的烙印,与主将荣辱与共。这样平时作战固然能拧成一股绳,但遇到眼下这种残酷的内斗,作为拔离速的部曲属下也是绝无可能幸免的,所以尽管前路艰辛,他们也只能跟着拔离速一起逃。
乌泰身边站着几个身穿黑衣的精干汉子,不断向四周张望着,其中一人对乌泰道:“乌泰,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已跟接应的人约好申时碰头,再晚怕是要错过了。”
乌泰抬头看看天色,知道不能再等了,轻声道:“阿爹,咱们走吧。”
拔离速虚弱的道:“往......哪里走?”
乌泰放开马缰绳,靠双腿控马,仍走的很稳。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揉的皱巴巴的纸,小心翼翼的展开,这正是离开平安城时谢平川送给他的一幅地图。他指着地图道:“阿爹,这是我从南方带来的地图,比咱们行军打仗用的可精细多了。你看,咱们在这里。其实,整个燕京府也就是这么一小块,再往北......”他的手一直向北划到了地图边缘,“还有着无边广大的地方,都是草原和森林,画图的人跟我说过,向东,向西,都大得很,这天地无限广阔,足够我们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