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玉站在江枫身边，指着远处道：“王爷请看，金军摆出的大阵，叫做‘三生阵’，北虏最擅长用的就是此阵。其实这阵型颇为粗陋，阵中间前锋是轻重两层骑兵摆出的两个横队，叫做先锋阵和策先锋阵，护卫着中军的半圆形大阵，两翼则是摆成纵队的强力骑兵，也就是北虏的拐子马。北虏能够屡屡获胜，并非依赖阵法，而是因为金军士兵的素质和马匹质量都冠绝天下。”

江枫微微点头。张振玉对金军极为熟悉，继续道：“等金兵在游骑掩护下完成部署，就会开始袭扰我军侧翼了。”

就像为了验证张振玉的说法，金军阵中两翼骑兵开始齐头并进。金军拐子马作战以五十人为一个小队，由一个谋克指挥，其中二十人为铁甲重骑兵，负责冲阵厮杀，三十人为轻骑兵，负责支援扰敌。数万只马蹄激起的烟尘如两条黄龙，翻翻滚滚的向两翼宋军扑来。

出于对宋军陆上战力的蔑视，金军的第一波进攻几乎没有做像样的骚扰试探，就这样直直的冲向由重步兵坚守的防线。以他们的经验，宋军中唯一可虑者就是神臂弓，但那东西装填缓慢，只要扛过了第一波箭雨，冲到近前之后宋军几乎立刻就会崩溃。

果然，宋军阵中一通鼓响，两侧红旗一举，上千具劲弩同时发射，密密麻麻的弩箭如飞舞的蝗虫，呼啸着在战场上乱窜，身上着重甲的金军低着头猛冲，虽有不少人被射中落马，大部分人还是冲过了最危险的这段距离，只要再前进一百步就能冲击敌阵了。

为首的金兵谋克斡里也已经能看清对面盾牌后那一张张紧绷的面容，在杀戮的欲望和死亡的恐惧双重刺激下，他兴奋得浑身发抖，口中发出一声大喝，将骑枪夹在腋下，用力一夹马腹，开始全力冲刺。但刚跑了几步，在一片嘈杂中，他却忽然听到“咔哒”一声清脆的声音。

好奇怪，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斡里也在世上最后一个念头。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一股橘红色的火焰从地下猛地窜出，将斡里也连人带马掀翻在地，斡里也的脑袋重重摔在地上，脖子被身体的惯性扭曲到一个诡异的角度，使他的脸孔埋进了土里。他没有看到，身边正有一连串同样的火光从地下爆发出来，似乎地下埋藏了一条喷火的巨兽，冲着地上的生灵喷吐着无尽的怒火。

碎石、尘土和硝烟迅速吞没了前锋的数百重骑兵，凡是靠近宋军军阵者几无幸免。受到如此重创的金军顿时陷入了混乱，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袭击了自己，连最勇猛的拐子马都罕见的开始犹豫不前。

高台上，看到这一幕的张振玉双掌一击，喜道：“王爷，这地雷炮果然有效！”江枫微笑点头道：“不错，不过这还不算什么。金兵确实能打，但血肉之躯永远不是铁与火的对手。今天，咱们就要用火器彻底打掉他们的锐气！”

“后退者死！给我冲！”金军阵中，一名独眼大汉率领身后骑兵再次组成纵队，冲向平安军驻守的右翼步阵。这独眼大汉正是兀术最信赖的汉人将领韩常。

此人勇冠三军，功勋卓着，且生性极为残暴。富平之战时，韩常被宋军流矢射瞎了一只眼睛，他竟以土塞创，奋起跃马搏杀，最终大破宋军。若非出身北地汉儿，韩常地位早已与完颜彀英等重臣比肩。

金军果然是天下精兵，经过短暂的混乱，立刻重新集结起来，跟随主将再一次发起冲锋。地雷炮威力虽然巨大，毕竟数量有限，靠着刚才数百人马的血肉之躯的牺牲，阵前的地雷炮几乎都被引爆。金军的第二轮冲锋便顺利冲到了宋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