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倒吸冷气之声。有些老奸巨猾的朝臣,已经嗅到了血腥的味道,惊恐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面。而范宗尹、罗汝楫等人立刻出列,面参赵鼎污蔑皇太弟,离间皇家亲情,居心叵测。他们是赵构一派死党,深知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此时就算心中恐惧,也没有退缩的余地,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竟有此事!?”赵环儿似乎也颇为震惊,半晌后才道:“本案涉及当朝宰辅和亲王,兹事体大,待有司调查清楚后,再奏明陛下裁夺吧。”
朝会刚刚散去,汴梁城四门大开,平安郡王麾下招虎、麒麟二军立刻入城,将整个皇城与官员们居住的两条大街保护起来。正如谢平川所说,大军新胜,器甲精良,军容严整,杀气冲天,这等气势将所有心存幻想的人震慑得偃旗息鼓,不敢有丝毫乱动。
一队士兵在几个青鸟率领下直接进入秦桧府邸搜查。不出半日,各种证据便一一查获:地窖里成捆的弩箭、禁军御前班值的军服铠甲、与挞懒、兀术往来的书信,种种证据无一不将这谋逆弑君的大罪牢牢坐实在秦桧身上。
秦桧吓得魂飞魄散,他当然知道自己绝对没有搞什么“逆谋”,自己刚刚在京城旧邸安顿下来,连佣仆家人都还没全部迁到这边,府中这些东西天知道是怎么来的!可是如今已经没有他分辩的余地了,刑部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下狱,经过没日没夜的连续审讯,一份长长的谋逆乱党名单便被公布出来。
凡是在靖康二年之后力主议和、割地的大臣,纷纷出现在其中,包括已被贬谪的汪博彦、黄潜善两位前任宰辅,胡安国、张焘这样的新贵文臣,还有皇城司提举关礼,权主管殿前司事杜宏这等要害部门的主官。现在,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赵环儿是要彻底清算主和派,将皇太弟的势力连根拔起!
还未出现在名单里的人为了自保,只得拼命与这些人撇清关系,一时间弹劾秦桧及其党羽的奏折如雪片般飞到御案之上。更有不少人主动揭发康王不顾社稷一味逃跑,不主动营救二圣等种种不堪往事,希望能借此改换门庭。
旋涡中心的赵构,已经无法保持冷静。这些天,他经历了几度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先是被迫放弃帝位,无比沮丧的低头认输,随即便听说了皇帝要禅位于自己的好消息,可刚高兴了两天,便又遭到当头一棒,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这日一早,一队禁军护卫着两顶轿子来到东宫,正是宫里派来传递皇帝口谕的宦官。
赵构亲自迎出大门,躬身听旨。那宫使道明来意,说是圣人恩典,请皇太弟具书自辩。赵构顿时痛哭流涕,当着这内侍的面,对着皇帝所在的方向连连叩首,大声道:“臣弟愚昧!那刘胜确实做过几天带御器械,不过我念他有些微功,给了他个御营前军的官做,三个月前在与齐军作战时失踪了。至于后来去了哪里,臣弟着实不知!臣弟对陛下一片拳拳之心,天日可鉴,请陛下明察啊!”
一声轻轻的叹息传入耳中,赵构身子一震,停止了哭喊,在他侧前方的地上,出现了一双嵌着珍珠的宝莲绣鞋。赵构抬起眼睛,与这双鞋的主人对视着。曾几何时,他们也在群狼环伺的显忠祠里这样对视过,那时的他也如今天一样,失去了一切。她冒死帮助了他,他却为了重回巅峰而出卖了她。现在,他再一次陷入绝境,她却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两人无言的对视着,赵构眼中闪烁着不甘、乞求、恐惧、愤怒种种复杂的情绪,而赵环儿俯视着他,眼中只有不屑,过了数息,她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转身走向轿子,没有回头。赵构绝望的盯着赵环儿逐渐远去的背影,无力的坐倒在地上。这一次,真的完了。
很快,这场“党人之祸”后最大的案子终于有了结果。皇太弟赵构因卷入谋逆,被废为庶人,因皇帝不忍兄弟受苦,改封济阳郡公,赐第监管。国朝虽有不杀士大夫的祖训,但弑君谋逆的大罪却不在赦免之列,秦桧被判了个绞刑,也算给士大夫留下最后一点体面。
其余受牵连的副相范宗尹、枢密院李回等一众高官均因卷入“景阳门案”被罢官流放。被划为秦桧一党的武官就没那么客气了,皇城司提举关礼、殿前司将领杜宏、辛立等人被判斩立决,十几个脑袋很快就挂在了景阳门外。
经此一役,十余名主犯处死,上百名六品以上官员被贬谪或流放,其后几个月内续牵连出的各级官员还有数百人之多,也均遭贬谪。赵环儿以不输于女帝武则天的铁血手腕横扫朝堂,让所有人都见识了这位长公主的厉害,从此朝廷一片肃然,再也无人敢质疑她的权威。
朝中空出的大量位置,给了赵环儿改革旧制的操作空间。赵环儿将皇城司并入青鸟,二者合二为一后恢复神宗前的名称“武德司”。武德司分为“内卫”和“外卫”两部,内卫由十兵卫夫妇执掌,负责反贪,平乱,稽查内奸,贴身保护重要人物等内部事务,外卫则由潘谷木担任主官,负责敌情打探,破坏、刺杀,收买敌方要员等外部任务。
管控京城禁军的殿前司也进行了彻底的换血,张振玉任殿前司检校都指挥使,各级主官也全部由平安巡检司出身的武官接任。这是两把完全听命于赵环儿的利剑,有了它们,新朝廷才算是真正稳如泰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