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听周疏宁提到了醋,立即点头道:“我祖上确是世代酿醋的,到我们这辈里也一直在做,殿下对醋感兴趣?”
周疏宁心道那可真是太感兴趣了,山西的醋那可是世间少有的鲜美。
想不到竟能遇到山西人的先祖,那也是一件与有荣焉的事情。
北魏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曾提起过,山西人确是制醋的发明人,并记录了二十余种酿醋的方法。
周疏宁问:“现在酿醋,一般是用什么方法?”
老者回答:“我们现在都是用作米酢法,当然高粱小麦也是可以酿制的。”
周疏宁又问:“既然先生有这样的好手艺,何不以酿醋为生呢?”
老者摇了摇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米,怎么酿醋?连饭都吃不上了,这些贵人们吃的佐料就更别提了。”
周疏宁点了点头:“无妨无妨,我这里有米也有粮,先生若是不嫌弃,便在我这里留下来。我供先生吃住,并每月五百文月钱,先生为我酿醋可好?”
老者一听,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问道:“给吃住还给钱?小老儿我……莫不是听错了?”
周疏宁笑道:“那不能够,我这边的普通工人都是五百月钱。如今熟练工种,还有技术工种,都有八百一千的了。只要老先生能创造效益,收入自然更可观。”
众人的脸上都浮上了不敢相信的神色,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我有一把子力气,东家娘子可安排我多做些苦活儿累活儿!酿醋只是闲余时间,其余的活儿我们也是做得的。”
周疏宁安抚他们道:“暂时大家便只酿醋,能把醋酿好,也能创造不错的效益了。”
他现在南来北往的客户非常多,花生油已经卖到了全国各地,连胡商都大批大批的在这里订购。
今年更是种了上百亩的花生,就是为了榨油准备的。
若是再有了好吃的山西陈醋,不必说,又是一个好的营收项目。
众人听罢纷纷起身朝周疏宁拜谢,又要给他磕头。
周疏宁也是受不了了,古代动不动就磕头,让周疏宁总觉得自己会折寿。
立即开口道:“大家先别忙着跪,肯定还有需要让大家帮忙的地方。你们在我这里做工,我发给你们工钱,属于双赢的合作关系,不要搞的好像你们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老者却已是老泪纵横:“东家娘子不知道,我们流放到这里两个月了,天天睡破庙吃树叶,要饭都只能要来馊的。再这样下去,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埋在这里。娘子这是给了我们一条活路,怎能不是我们占了天大的便宜呢?”
周疏宁可以理解他们的想法,思想这个东西不是说转变便能转变的,便也没再和他们解释什么,只问道:“你们落得这步田地,全是被主脉连累,可曾心生怨怼?”
老者却摇了摇头:“主脉发达的时候,整个官府衙门的醋全是我们在供应。既受主脉荫庇,自然也要同甘共苦。没什么好怨的!”
周疏宁十分欣赏的对他点了点头,心道这倒是个明白的。
不像他二婶那一家,受主脉恩惠的时候不说,受主脉连累的时候倒是天天挂在嘴边上。
虽然周家一窝全不是什么好东西,书都读到狗肚子里的斯文败类,但理儿却的的确确如陈老汉所说。
周疏宁见他们都吃的差不多了,又从怀中掏出一块贻糖,给两个小朋友一人一块。
小孩子都是爱吃糖的,尤其古代很少能吃到糖,对这丝丝缕缕的甜味甚是喜爱。
两双大眼睛睁的亮晶晶的,对周疏宁道:“好甜呀,谢谢周娘子姑姑。”
周疏宁就是想笑,怎么周娘子姑姑成了小孩子对自己的专属称呼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一听就是叫自己呢。
不过看着小孩子们对这怡糖的喜爱,周疏宁突然便有了主意,他转头问那陈老汉道:“老爷子,您还认识多少像您这样的流民?”
陈老汉应道:“倒是认识不少,一起睡过破庙的,一起要过饭的,有百来个吧?大家都不好过,都怕互相连累,也就点头之交,基本不会深交。”
周疏宁倒也理解,说道:“那您有时间可以让他们来我这里,我这边需要人,而他们也刚好需要工作。别的不说,管吃管住是肯定的。只要肯出力,工钱也少不了。”
陈老汉道:“那敢情好,东家娘子菩萨心肠,咱们一定把消息带到。”
就这样,众人来到了周疏宁新盖的一排排小院儿面前,指着那一排排的小四合院儿道:“到了,你们来的晚了,我们这房子先到先得,剩下的要靠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