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泽的长相偏冷, 五官宛若雕刻一样深刻分明。

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眸, 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无时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 俊朗之余神色峻冷, 轮廓有种凌厉感。

可从他刚说话的脸上, 有淡淡的柔情浮现, 跟他沉冷的外表极之违和。

曾美玉无法忽略这种若隐若现的深情, 眉头不由地皱了一下。她不想刘思思和他之间, 有什么不恰当的牵扯。 “再怎么特殊, 还不是一个普通打工人? 李先生太抬举了, 我想思思她, 也不会想过于耽误你的事情。”

“家父近来也在这里疗养着, 他经常问起思思。” 李松泽俊眸微眯, 眼神带着深意。曾美玉的排斥他是感受到的, 为免她产生隔阂, 便随意找了个掩护。

“哦, 有这么巧的事? 那令尊是......。”

李松泽抬腕看了下时间, 微微敛眉道。“他一个月前做了心脏手术, 现在正在住院休养。时候不早, 我也该上去看看他, 先告辞。”

曾美玉点点头, 看着他从容的站了起来, 便起身相送。到了门口, 她礼貌地对他说了一句。“那替我和思思问句好吧。”

“嗯。” 李松泽微微颔首, 视线越过曾美玉的头顶。朝病房里头的方向, 深深地望了一眼才带着依依不舍的转身。

曾美玉目送着他的离开, 走廊上白炽灯十分明亮, 灯光打在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上, 却让她感觉到他身上万般的孤寂。

“思思啊, 你也休息够长时间了, 什么时候会醒来呢? 阿东似乎真的挺忙的, 也不常来, 她想他了是不是?”

“至于那个李先生, 他好像对你有点......不一般。你会不会跟他也不简单呐? 思思, 你们年轻人是怎么看待感情的, 我真有点不太懂了。不管如何, 你得要拎的清, 你可是已经嫁人了的, 哎......。”

“我想不明白, 你跟阿东结了婚这事, 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呢? 是不是因为他们家反对, 看不起我们孤儿寡母的? 我早就提醒过你, 这方面一定要小心处理。”

病房里, 每晚睡前, 曾美玉都会端来一盆温水。就趁着给刘思思擦脸擦手擦脸的时候, 顺便跟她唠叨一阵子。

说着说着, 眼眶就发涨了。她能感受刘思思的委屈, 也能体会到林学东的为难。

每当他深夜到访, 想到他高大的身躯, 屈就瑟缩在一张小小的摺床上。那男人心里有悲伤, 他的心疼会夜深人静时才会释放, 见着都令人心酸动容。

“思思啊, 阿东或许也有他的为难之处。我看得出他很爱你, 事事都尽力地做到平衡, 你就忍心看着他为你悲伤难过吗? 思思, 不是说要跟阿东要个小孩吗? 他之前给了我一张银行卡, 说是为你们的小孩预备的。既然有了计划, 就不要偷懒喽。你休息够了就快点醒过来吧, 阿东会很高兴的, 我们也盼着呢。”

曾美玉过了过水, 扭干毛巾开始擦手。她擦得很仔细, 遂根手指的擦。

吸了吸鼻子, 她继续说。 “阿东说了, 等你醒了, 身体恢复了, 就安排你跟着我去W市支教。李先生那边的工作就辞了吧, 他说等公司里的事情都忙好, 会再去接你回来的。哎......, 我看, 阿东也不容易。忙前忙后的, 这些天他也落魄憔悴了不少, 我看着就心疼。”

擦完一边手, 曾美玉转身又将手上毛巾过水, 那只刚擦好放稳的手, 食指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不一会儿, 曾美玉绕到床的别一端, 给她擦另外的一只手。

看着那纤幼如葱白的手指, 她有感而发道。 “阿东给我看了你们的婚礼短片, 挺好的。虽然, 被你们俩瞒着这事儿, 对我来说是挺堵心的。但看见你们在天海一色, 牧师的见证下, 彼此深爱挚诚的宣誓时, 我也就释怀了。阿东的确是个有计划, 心思缜密的男人。既然你已经选择了他, 那就......别三心两意了。”

“人生说长不短的, 夫妻感情和家庭生活上总会有那么些磕碰, 小矛盾, 小别扭什么的。只要不涉及原则性和背叛, 你也就多点忍耐和包容吧。”

顿了顿, 曾美玉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眸, 轻轻叹息。 “这男人啊, 都喜欢依赖他, 黏他的女生。就你那些倔脾气, 该收敛下了。有条件的就安下心来相夫教子, 尤其要搞好婆媳关系。知道吗?”

柔和的光线下, 躺卧在病床上的女人依然一动不动。只有她的母亲又打来了一盆干净的热水, 无微不至地给她擦脚。

她一边擦着她的脚趾头, 一边想起什么。笑了笑, 脸露慈爱地说。 “哦对了, 阿东又告诉我, 你们已经为孩子取名了。叫......林思洋, 这个名子挺好的。林思洋.......。”

“你不知道, 他说起孩子的事呀, 眼睛里都亮着光。这些天以来, 都没见他笑过, 却在那一刻笑了。思思, 你一定要快点醒过来啊! 阿东真的想你想得快疯了, 我能感受的到, 你也是想他的。对不?”

当晚, 刚过午夜, 林学东来了。

曾美玉披着外套, 从保姆休息室里走出来。她向来浅眠。

一抬头, 便撞入那双在微弱的夜灯下, 恍如天上寒星的眸子。

“啪。”

她打着了大灯, 掩着半边嘴打了个哈欠, 问。 “阿东, 你来了?”

“妈, 不好意思, 又吵着您了。” 林学东换上拖鞋, 将身上的黑色风褛脱下挂好。一张五官深邃的俊脸在明亮的灯光下, 夹杂着点风霜凉意, 但目光是柔和温润的。

曾美玉给他倒了杯温水递上, 笑着道。 “不要紧, 先喝口温水吧。”

“谢谢妈。” 林学东接过水杯喝了, 然后到衣橱里取出换洗的衣物和毛巾, 准备去洗澡, 他对着曾美玉说。 “妈, 您先去休息吧。”

“阿东, 那个......。” 曾美玉点了点头, 忽然又张了张口, 神情有点欲言又止。

林学东顿住进去浴室的脚步, 不明所以地问。 “怎么了, 妈?”

曾美玉看着他, 眸光微动。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但她不想林学东有什么误会。

于是抿了抿唇, 她告诉了李学东。 “那个, 李先生今天又来了。”

闻言, 林学东一窒, 心像被石头硌了一下, 很不舒服。

但又不能言表, 他压下心中的不快, 淡淡地回应。 “嗯, 我知道了。妈您别担心, 好好陪着思思就好, 一切我心里都有数。”

曾美玉不明白, 什么叫做心里都有数?

听得人一头雾水的,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林学东温柔的声音, 再次响起。 “妈, 他是我跟思思的共同朋友。真的不用担心, 我知道就好, 快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