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 我有些话要跟老李说说。” 感受到李松泽内心的纠结, 林学东抬眸看了谢展明和苏迪一眼。脸上回复了一贯的温润, 语气也变得客气了几分。
“行行行, 我正好要出去, 给你们俩弄些高级料理回来。今儿个, 咱们兄弟三儿就在这品着佳肴, 把事儿都聊开了吧。” 谢展明瞅了眼手腕上的名表, 漫不经心地吹嘘着。
李松泽瞥他一眼, 见他一脸轻佻的样子, 眼角不禁一跳。抿了下薄唇, 再对苏迪说。 “你先下班休息, 有事再叫你。”
两人走后, 病床里回复了平静。玻璃窗倒影着满室的雅致, 显着它的舒适柔和。
可身在其中的两人, 却心神忐忑, 有口难言。
“说吧。” 李松泽身体不自觉地靠后, 手肘支着两边扶手。双手交握, 尽量将自己的身姿摆平, 其实内心隐隐透着一股惶然不安。
病床上的男人浓眉轻蹙, 薄唇抿成一线。像在蕴酿着情绪, 又像在组织着措辞。
他凝视着李松泽半晌, 才启唇, 惭愧的语气中渗着几分郑重。“老李, 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李松泽猛然一怔, 看着林学东眼中的歉意不由地凝眉。抿着唇没有作应, 那颗心像被绑上了砣子被扔进江中。
感到一阵沉闷的坠落, 每一下跳动都很沉, 很重。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而压抑。
“是关于我和思思......。” 林学东摸了把脸, 闭了闭眼睛。浓密的黑睫微微颤动, 纠结着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李松泽低沉的叹息, 从鼻息间泄泻。交叠着的双手已攥得骨节泛白, 仍然沉着气问。 “思思, 怎么样了?”
“她身体没什么大碍, 昨晚受了惊吓, 因为着凉高烧了一晚。今天精神回复了许多, 现在已经回家休养了。” 他深邃的黑眸紧锁在李松泽的脸上,嘴角扬起一抹叫他放心的浅笑。
“嗯。” 其实刘思思的情况, 他大致上都了解过了。
只是此情此景, 他不相信林学东只跟自己说这些有的没的。于是便淡淡地应了一声。再次对上那双纠结的黑眸时, 他目光如炬等着他的下文。
林学东低笑两声, 笑声有点空渺。该如何开这个口呢? 眼中的嫌疚越发加深。
那些话在口里来回吞吐, 最后化作了长长地叹息。 “老李, 我和思思之间有不得而的苦衷。接下来的话, 可能会让你生气, 甚至恼怒。但, 我不想再让彼此深陷在错误当中了, 说出来, 是因为我对她从没半刻放弃。同时也很重视你我之间多年的友情, 希望能获得你的原谅和理解。”
“错误......?” 李松泽心里咯蹬了一下, 拧着眉不安地盯着他。张了张口, 才发觉声音已经不自觉的在发抖。 “什, 什么? 你......什么意思?”
林学东澄亮的双眸定定地凝着李松泽, 目光微颤。压下心头的紧张, 右手不自觉地握拳, 咬牙狠心地投弹。 “思思是我的妻子, 我们隐婚已有半年。”
轰---!
她是他的妻子?!
他们结婚有半年了?!
男人向来面不改色的俊颜瞬间皲裂, 渐渐显露出了惨白的脸色, 心中冒起难以言喻的羞怒。
本就忐忑不安的心, 像中了逼击炮弹, 脑仁像被惊雷炸开了一片空白。耳畔嗡嗡作响, 重覆着妻子, 隐婚, 半年这些字眼。
高大的身体猛地仰后, 当感受到轮椅承重后翻时, 他条件反射地霍然起立。但因为脚腿伤痛, 力不支地扑向病床。混乱间, 他抓扶住床栏才能勉励地撑起身体。
嘭---!
轮椅如它狼狈的主人般, 不堪倒下。
“老李!” 林学东伸出右手, 迅速地托扶着他胳膊, 感到他浑身颤抖, 不由蹙眉喊道。
李松泽低喘着气, 嘴唇开始哆嗦。心脏仿如被人狠狠地砸在地上, 疼得没法形容。
所以, 他成了一个笑话!
苦苦痴缠上了一个有夫之妇, 恋上的还是朋友的妻子!
视线移向玻璃窗, 那里能照出自己一身的狼狈不堪。
半年!
那是多少个日夜了, 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每一次交集, 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心动, 笑容也会为她情不自禁地绽放。
为了接近她, 他做了这辈子从来不屑去做的偷厄拐骗, 小心翼翼, 患得患失......。
投入了全副身心, 只求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
可笑啊! 还未开始强取豪夺, 结果原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
错误......, 真他妈的可笑至极!
明明刘思思一直在拒绝, 明明林学东一直在隐晦其辞, 明明看得出他们俩眼中彼此有情, 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勉强。
可那颗心......, 却不知道能如何收回来, 连他自己都不想再收回来。宁可让它飘浮在太空, 变成虚幻透明, 都不愿意回收。
他终于体验到了, 林学东当初的无奈和愁苦。
爱而不得, 求而不舍!
唇角勾起, 李松泽难堪地苦笑了起来。
那苦涩的味道直扑心头, 像吃了黄莲般心口发苦。连血液都带着涩,隐隐作痛,苦不堪言。
看到李松泽震惊不已的反应, 林学东意识到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多严重。他有些懊恼地扒了扒短发, 既苦恼又很惭愧地动了动唇。 “对不起.......。”
李松泽靠住床栏, 看着玻璃窗自己的倒影, 心神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伤感中没有回应。
余光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轮椅, 林学东抬手按动了墙壁上的看护铃。
很快, 阿肖安排的男看护进来。协助早已失魂落魄了的李松泽, 重新扶坐上轮椅。
期间, 他们没有说话, 林学东明白他需要安静, 需要时间去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