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村子的路还不像现在修的那么好,土路上铺着一层小石子,骑在上面,自行车很容易打滑,有一次放学,我哥在拐弯的时候摔了一跤,我们两个一起掉进了路旁的水渠里……”
“……我趴在他身上,大腿撞得很疼,当时感觉腿要断了,疼得我放声大哭,可是哭着哭着感觉不太对劲,低头一看,他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倒在那里,脑袋下面流了很多血……”
许红豆有些不安,右手摸了摸左胳膊,紧张的问,“你哥没事吧?”
“他走得很快,就疼了一下子,也许连疼痛都没有感受多久,人就没了……”
“他死了?”
“嗯。”
许红豆一下子手足无措,“抱歉,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伤心的一段往事,你别太难过了。咦,不对呀,你哥出了意外,跟你改名叫顾韶元有什么关系?”
“是因为你们一家人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所以才给你改了名字,你爸妈希望你能带着你哥的那一份好好长大?”
顾韶元摇头,“从那天起,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无论我爸妈还是爷爷奶奶,都说我是顾韶元,死去的那个是我弟弟,可我明明记得那天是我哥骑车带的我,死的是我哥。”
“我一遍一遍的告诉他们真相,没有人相信我的话。”
“他们一一列举我的说话方式跟行为习惯,你知道的,哪怕双胞胎外表相同,但在一些行为上还是有差异的,他们以此来证明我就是老大。”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私底下我跟我哥经常互相模仿,搞点恶作剧,爸妈由于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较短,他们其实分不清谁是老大谁是老二。”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记忆力衰退,很多时候也分不清楚。”
“我坚信我是对的,死的人是我哥,可是没有任何卵用,墓碑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我就这么被死亡了。”
许红豆奇怪的想,这算是另外一种死亡方式吗?
明明人还活着,身份却被带进了坟墓里……
顾韶元满脸痛苦,双手抱着脑袋。
“我痛恨这种死亡方式,明明我活得好好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们就是太喜欢老大了,接受不了我哥的死,所以拿我的身份顶上去。”
“我跟他们争辩,怒吼,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
“爸妈以为我病了,带我去看医生,从那天开始,我每天都要吃一大把叫不上名字的药。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偷偷把很多药藏进床垫下的柜子里,爸妈一直都没发现。”
“最可恨的是,他们一遍又一遍问我‘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开什么鬼玩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谁?可是呢,只要我回答我不是顾韶元,所有人都会失望的摇头,给我买更多的药……”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我终于明白了,抗争是没用的。”
“我向他们屈服了,向那个皮肤很白、笑得像个变态一样的医生屈服了!”
“我告诉他们是我记错了,我是顾韶元,死的那个人是我弟弟。”
“直到现在,每天晚上睡觉,我都能梦到爸妈喜极而泣的那张脸,是那么的恐怖,仿佛恶魔在对着我笑。”
“他们以为自己完成了一件伟大的事,治好了我的精神病,可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从头到尾都没病,是他们自己搞错了。”
许红豆焦急的问,“那后来呢?你现在长大了,独立了,为什么不把身份改回来?”
顾韶元看着她的眼睛,嘴唇微微哆嗦着,神情处在崩溃的边缘。
“可是我记不清了!”
“那件事过去了十几年,实在太久了,我也不知道那天到底是我哥骑车带我,还是我骑车带他。”
“也许是那些药物干扰了我的记忆,也许是在我认输的那一刻,我就开始催眠自己,导致记忆偏向于我希望它呈现的样子。”
“事实就是,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许红豆大感震撼,怔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可怜的孩子,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竟然连自己的记忆都变得混乱了。
他承受了本不应该由他来承受的痛苦。
于是含着眼泪,把顾韶元的脑袋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嘘嘘嘘,不要再想了,你就是你,无论你是老大还是老二都没关系,你其实背负着两个人的人生,这样的话,不管你是不是顾韶元都无关紧要了。”
在许红豆看不到的地方,顾韶元默默地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个胜利的手势。
这不就抱上了么!
豆豆老师的胸好软和,好香啊……
不枉我绞尽脑汁编出这么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