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我们不立即采取措施补救,一旦局势失控,我东南节度府将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语不惊人死不休。
黎寒秋这位支度使的话让江万城也愣了愣。
“有这么严重吗?”
江万城盯着黎寒秋看了几眼,觉得他是不是有些夸大其词了?
“节度使大人,我所言绝非夸大其词。”
黎寒秋解释说:“左骑军在战场上惨败,表面上是大都督刘渊统兵失误,叛军顾一舟得到了外部势力的插手。”
“实际上更深层次的原因,却在我们内部啊。”
江万城看黎寒秋满脸严肃,知道他不会信口雌黄,胡说一通。
“走,到那边坐下说。”
他招呼着黎寒秋到江堤边的台阶上坐下,全然没有了虎据一方的节度使的形象。
“你说说,左骑军战败还有什么原因。”
江万城对于黎寒秋提出的这个很感兴趣。
黎寒秋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豁出去了。
“节度使大人,我们左骑军百年前在八王之乱中战功赫赫,可以说是威震东南,那是何等的威风!”
“可是这百余年来,我们左骑军看似兵强马壮,可实际上却是宛如朽木一般,一碰就碎。”
“究其原因,乃是因为左骑军内将官都是父死子继,副将曹荣,江毅,马福山等人,几乎都是如此。”
“除此之外,校尉,都尉只要有足够的关系,足够的银子打点,那也是可以当的。”
“左骑军的普通军士同样是如此,他们只要打点了银子,那就可以进入左骑军当兵吃粮。”
黎寒秋看了一眼江万城,看他没有吭声,则是继续一吐为快。
“很多人在左骑军中当了二十年,三十年的兵了,他们从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到如今已经行军都吃力了,还在军中当兵吃粮。”
“他们不仅仅在军中当兵吃粮,还依仗着自己的身份做一些违禁的生意,积攒了不少的家业。”
“刘渊为了赢得军中将士对他的拥护和支持,对于这些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左骑军靠着这些生意,不仅仅将官们能买田置地,普通的军士也能娶妻生子。”
黎寒秋满脸严肃的说道:“节度使大人,左骑军从上到下的将士可以说都端上了铁饭碗。”
“他们不需要打仗,也能过上好日子。”
“现在让他们去和那些由流民组成的叛军厮杀,他们有妻儿老小,有自己的房子土地,他们自然不愿意效死力。”
“对于他们而言,纵使没有封赏,他们也能日子过得舒坦。”
“他们在战场上不愿意豁出命去搏杀,焉能打胜仗?”
黎寒秋补充道:“反而是巡防军大多数由流民出身的人组成,他们一无所有,打了胜仗就有升赏,所以反而悍不畏死,战力更强。”
黎寒秋的一番话,让节度使江万城的神色变得无比的凝重。
他身居高位,他很少能够接触到最底层的东西。
周围的那些将领官员那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所以这就给他造成了一种错觉,那就是东南节度府富甲天下,兵强马壮,可以高枕无忧。
纵使这一次左骑军打了败仗,他也是将其归咎于刘渊指挥不力,外部力量自作祟。
可黎寒秋却是实实在在的给了他警醒,让他意识到,或许这才是左骑军吃败仗的真正原因。
左骑军是如此,那镇南军,右骑军呢?
那东南节度府各府县的大小官员呢,是不是也是如此?
他们纵情享受,在安乐窝里待的太久了,还能拿起兵刃作战吗?
想到这里后,江万城的后背惊出了一声冷汗。
官员们服饰太平,报喜不报忧,这让身居高位的他都麻痹了,原来他们东南节度府真的到了很危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