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堂卿的心跳得逐渐快了起来。
自他刚刚无意间瞥见宫墙上的身影后,每往前走一步,他仿佛都能感觉到有数道目光冷幽幽地落到自己的身上。
但他仍挺直了脊背,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他未再抬一次头,眼睛虚虚地凝视着前方的宫道,一步一步地走得缓慢。
宴会上出事了。
顾堂卿紧了紧身上披风,随着走动的起伏,鬓角散落下来几丝碎发,零散地覆在病白的面颊上。
难道过了今夜,燕京城又要变天了不成?
顾堂卿的步子走得越发缓慢起来。
几年前的晚上在皇宫布下杀局的人不只有顾骁一个人,甚至可以说顾骁的兵变,当晚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那今夜呢,今夜的这场杀局顾骁知道吗?
他应是知道的吧,他那般聪明的一个人,定然早就算到了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但他若是知道的话,把自己撵出宫去,会不会也是他走的一步棋。
顾堂卿想了想,又觉得这个想法着实荒谬了些。
他一个病秧子王爷,手中无权无势,半点忙都帮不上,顾骁没必要特意在他这儿走一步棋。
除非……
顾堂卿的步子又慢了点。
内侍蹙了下眉,这会儿起了点风,夜风寒凉,直往人的袖子里钻,内侍咳嗽了一声,温声提醒道:
“起风了,听闻靖王殿下体弱,宫道上没有遮蔽,靖王殿下还是走快些去马车里歇着吧。”
顾堂卿转眸向扶着自己的内侍脸上看去。
从出了殿门后,他就注意到,搀扶着自己的这位内侍,怎么感觉身体似乎比自己还要差上几分。
自己的咳嗽从离开宴会后就逐渐平息了下去,倒是这位内侍,一路上偷偷咳嗽的次数都快比自己多了。
内侍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好像在刻意躲避他的视线,低声道:“靖王殿下注意看路,小人出来的时候忘记提灯笼了,这一片黑的,小心别摔着。”
顾堂卿眸色微敛,平声问道:“方才忘记问了,公公是哪一宫的人?”
内侍谦声回道:“小人在太和宫当差。”
“皇兄身边的人?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小人平日都在内殿伺候,极少到外殿来。”
“是吗。”顾堂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么说,今夜应该是我与公公见得第一面了。”
“那倒不是。”内侍说道,“前些日子小人也有幸跟在陛下身边去了一趟萧将军府,在宴会上就见过靖王殿下一面了。”
顾堂卿神色微怔,慢慢将视线收了回来,“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看公公好像有些面熟,应该是以前就见过。”
内侍刚想应和,便听顾堂卿又说道:“不是在将军府,应该还在将军府之前。”
内侍脸色一滞。
“只不过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公公,本王记不起来了”顾堂卿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内侍没有应声。
顾堂卿倏地停住了步子,在自己腰间摸了摸,面色一变,冷声道:“糟了。”
内侍愣了一下,问道:“靖王殿下?”
顾堂卿皱眉道:“我腰间的玉佩不见了,应该是掉在宴会上了,我得回去取一趟。”
说罢便要转身,手臂处蓦地传来一阵拉力,内侍沉声道:“靖王殿下,陛下刚刚在殿上都说了请殿下回府休息,现在殿下要是回去了恐怕与礼不和。”
顾堂卿说道:“那玉佩对本王很重要,本王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