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迷离,落在枯树杂草上,立时生出许多斑驳的影子。半人多高的杂草被夜风吹得刷拉拉作响,大大小小的坟冢时隐时现。
哇—哇—!
范哲在草丛中穿行,很快来到一座低矮的土包前面。辨认一番后正要撩袍跪倒,一声突兀的鸦啼传到此处,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草!”
范哲骂了句粗口,“扑通”一声跪在土包前面,磕了三个头,说道:“爹,我这就把你请出来,送回老家,省得你在这人生地不熟,想找个说话的都没有。”
想了想又说:“我有喜欢的人了,虽然她现在还没想明白,但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心里挺喜欢她的,具体也说不出来喜欢哪里,就是想和她在一起。她是个很好的人,很照顾我的感受,我有什么话都想和她说。”
“呵呵。”范哲傻笑两声,“等我入了门就去找她,到时会带她过来见你。”
说完催动灵力,双掌向前平推。
整座小土包都被平移出去,露出下面的惨白枯骨,那骨头上还有当年的衣衫,早烂成一团。
范哲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黑布,铺在地上,从土里拣出大大小小的骨头,以黑布包好,系了个活扣。
他抹了抹眼角,带着包裹进了收纳指环,然后在河边找了块空地,伸出手指,指尖上很快生出一点蓝色火苗。
“爹,儿子带你回家。”
范哲将火苗弹到黑布包裹上,那包裹瞬时燃成火团,不长时间就烧成了一堆灰烬。他将骨灰收进准备好的一只小瓮中,而后抱着小瓮来到茅草屋内,郑重摆在书桌上。
从指环内出来,范哲轻松不少。他将土包移回原位,随后一掌拍平,又拔了些杂草盖在上面稍作遮掩,这才遁回霍府,还是在之前的柴房内打坐歇息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一辆马车从霍府后门离开,在东区街上绕了几圈后,拐入南城。
霍家夫妇简装出行,只带了两个贴身随从。昨晚的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从两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端倪。一路上夫妻两个也没怎么交流,马车压在破败上的南城石板路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单调乏味。
范哲拿不准二人的路数,一直隐着身形跟在马车后面。
南城住的大多是贫苦人家,短期住客,许多乞丐懒汉也都集中在这里。住宅的分布比较零散,环境脏污不堪。马车在左一堆右一堆的垃圾间穿行,连赶车的老头都捂住了口鼻。
幸好时间不长,马车很快在一户不起眼的宅院前停下。两个随从先下了车,放好脚凳,挑着车帘,再将夫妻二人搀下了车。
范哲见那宅院正是练英奇的地图所示位置,左近都无人住,看上去十分冷清,心中惊讶。
依练英奇在信中所讲,山海宗周伯涛曾派遣三弟子宋庆虎来此,保护故人之后陈斌。虽然信中没提及宋庆虎的修为,但周伯涛是实打实的金丹真人,他的徒弟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宋庆虎找到陈斌后,时常与周伯涛之间有书信往来,报个平安。山海宗在天启国都玄京内有个驿站,专门传送情报,想必那书信也在其中。
直到最近,那书信却断了。这也是范哲今日来此的缘故。
问题就奇怪在这里,看昨晚的霍家二人都身具邪法,霍韬口口声声要去找“师父”,却来到了这里,莫非那陈斌不是凡人出身?
自己不知道霍韬的底细,但对金玉瑶非常清楚,她可没什么灵根。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居然有微末法力傍身,范哲简直闻所未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范哲并未跟着两人进入宅院,只在外面耐心等待。约莫半个时辰后,二人从宅院出来,脸色看上去比之前轻松不少。
一直等到马车远去,范哲才不慌不忙现出身形,就在左近走了几圈。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他直接变化成其中一位随从模样,走到宅院前,上去叫门。
这处宅院四周被高墙围起,看不见里面情形。门上并无匾额,铁环都生了锈,门口也没有下人,看着十分破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