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汉子穿着暗红敞襟战袍,腰系青绦,赤脚蹬着双木屐,方面大耳,粗眉环眼,腮边一部卷曲虬髯,其长相穿扮都不是寻常所见。现在是初冬,这位卷着袖,半敞着怀,黑乎乎的胸毛从衣襟里探出数丛,身上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物件。
此前范哲察知有金丹真人插手,立时预感自己今天凶多吉少,在这种形势下如果一心要跑,难说不会让对方——尤其是林漠北——起了“先杀之而后快”的念头,于是索性逃也不逃,想看看林漠北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眼见面前的鹰钩鼻子不像正派之人,再想到林漠北先前说的“有宗门不能回,有师父不能认”,不禁暗道:他不是投敌了吧?!又一想,应该不至于,再怎么说林漠北也是掌门的关门弟子,他在山海宗的时间比自己长得多,可是眼前的情形又不得不让人疑惑......
正在胡思乱想,鹰钩鼻子先发了话,声如金铁。
“你就是范哲?”他说着将灵宝符和定仙镜托在掌中抛上抛下,呵呵一笑,“好东西还真不少。”
范哲点头,拱手见礼:“请问前辈是?”
“伏、虎。”伏虎一字一顿,自报家门,说话的时候下巴略微抬起,眼神流露出几分睥睨,显得那鼻子越发像鹰嘴。
范哲闻言心下先惊再叹。
惊的是之前听纪世雄说过此人,他把伏虎说得十分厉害,又是“神通广大”,又是“极富智计”,旁的不说,将五大正派阻了三月有余的混元大阵就是此人手笔。
叹的,自然是林漠北投了敌,无怪乎他的血刀那般邪门。
其实仔细想想,这事一开始就有蹊跷。自己这一路小心翼翼,昼伏夜出,结果直到林漠北现身之前都没发现端倪。如果不是有高人替他遮掩,自己定能察知异常。
知道答案后,范哲感到非常难以理解,对林漠北的鄙视又添了数倍。他冷冷看向林漠北,出声询问。
“为什么?”
林漠北脸色发青,嘴唇颤抖,拳头攥起松开,来回两次后,他猛然上前一步,指着范哲骂道:“还不都是拜你这混蛋所赐!你坏了我的本命法宝,断了我的仙途,现在反倒装傻充楞,简直厚颜无耻之极!”
说着挥动拳头,状若疯癫,“要不是你让我颜面尽失,他们哪敢对我指手画脚?何至于连凌飞这狗东西都敢蹬鼻子上脸?郭淞阳又怎会对我冷了心思?”
后面还有一大段的说辞,全是他人错处,无半分是自己过失,指天骂地,胡说八道,其间夹杂大量的污言秽语,直说得口沫翻飞,气喘吁吁,原本英俊的面孔变得异常丑陋狰狞。
范哲开始时还听了两句,后来就默默调息,只当是疯狗乱咬。
林漠北这般骂了足足两刻,还是伏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将他止住。
范哲心下摇头,如果自己现在有能力,必杀此人!这人狼心狗肺,简直就是个祸害,别人对他的好他一点都记不住,来回来去念叨的总是别人对他不起。呸!
此时眼见他对伏虎有所忌惮,心思一动,便笑着问伏虎:“伏虎前辈,你该不会把这种卑鄙小人收做徒弟了吧?”
“你少胡说八道!”林漠北抢先呵斥。
伏虎冲他摇了摇手掌,打断话头,先前的灵宝符和定仙镜早不知被收去了哪里,而后对范哲说:“范家小子,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肯说出如何破的混元大阵,我今天就放了你。”
“师父......”林漠北急急插口,脸色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