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我自己的主意。”
“阿陈说了,就是他的主意。”连古盯着红官略微闪躲的眼神,有些嗔怒。
看他板着个脸,不依不饶的样子,红官主动给他倒了杯水,赶紧切换话题:“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尽快养好伤,其他的都不要想。”
连古接过水杯,心头微暖,喝了口水,胸口的气顺了许多,但一看到红官的脸,就想到了昨晚的一幕幕,顿觉愧疚,于是嗫嚅说:“昨晚,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又提起这个……红官不自在地垂下目光,控制不住的不止是连古,清醒的他也有份。
“对不起。”连古的神情有些萧索,并不确定自己的行为会让一向厌恶亲近的红官怎么看待。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红官的目光审视意味很浓。
这是准备要跟他坦白什么事了吗?
“后来的事,我……不记得了。”连古深深皱着眉,忐忑地看着他,貌似真的不记得了。
红官眼底掠过一丝黯然,轻描淡写地反问:“不记得就是晕了,晕了之后还能发生什么事?”
“那就好……”连古低垂下头,轻喃了声。
“为什么会害怕对我做什么事?”红官目光追着他的视线,隐约觉得不对劲。
“因为你不喜欢。”连古脱口而出,之后抿嘴了,紧握着水杯的手指透着白,就像一个小孩在诉说自己犯错的理由一样,既委屈又不安。
房间片刻的安静,红官眼角轻颤,心底深深一沉,连古怕是已经忘了那几晚偷偷潜入他房间做的事了。
明明该委屈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可此时他心里更多的是酸楚。
“……那你说说,我还有什么不喜欢的?”红官试探地问。
连古恍惚了下,随即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琢磨他的用意,然后苦笑了下:“你不喜欢凑热闹,不喜欢受制于他人,不喜欢向命运妥协,还不喜欢解家。”
不得不说,连古真的很了解他。
“不喜欢别人亲近,不喜欢我……”
红官刚找到的一丝欣慰迅速被苦闷冲淡了。
连古那黯然缥缈的目光像看着他,又像穿透他在看着谁一般。
红官心里如同煎熬着一副药,张了张嘴,想要解释点什么,突然又放弃了。
他的确不喜欢连古,甚至是到了厌恶的地步,可那也只是曾经。
即使连古做了很多他不理解的事,也隐瞒了很多他想知道的真相,不可忽视和否认的是,对方的确为他出生入死,不止对他,还对他身边的人倾其所有,恩同再造,他怎么可能还会以怨报德?
红官垂眸看了看他手中空荡的水杯,替他拿走了,然后攥住他那有些冰凉的手,眼神中流露出柔和,随即纠正他:“最后一句说得不对。”
“你说什么?”沉睡的灵魂似被突然唤醒般,连古眨了眨眼,竟有些错愕,仓促间眼角都湿润了。
红官抿了抿唇,真挚地问:“我说……你要不要考虑重新认识我?”
他两颊微热,被连古反握住的手都有些发烫。
连古那张缺乏生气的脸,忽然有了笑意,连带着眉梢眼角都有了气色。
笑容里掩饰不住湿润的眼睛,似乎难以置信的他显得有些激动,以至于哽咽难言。
红官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连古,眉目舒展,热泪盈眶,像个获奖的小孩,又像个胜利的战士。
那一刻,红官顿生一种愧疚感,他欠这个人好多,从小到大。
抽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连古的手背,以示安慰。
被喜色压弯了眉眼的连古,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改观?”
“这个重要吗?”红官奇怪反问。
连古认真地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红官心下一迟疑,反问:“你觉得什么事能改变我对你的看法?”
“希望你不是因为觉得欠了我,才用这种方式来回应我。”连古一只手抚上了红官微红的脸,“你不欠任何人。”
红官心湖波动,似被一阵清爽微甜的风掠过,平静的湖面泛起了蓝色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实际上,红官有过自省,在他睡不着的许多个夜晚。
深刻体会到了情感的转变,或许是由三部分杂糅而成:一部分是因为年少失联的亏欠与遗憾,他想尽力去弥补对方那段艰苦的经历;一部分是感恩戴德,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还有一部分是感动与欣赏,他没见过哪个人真的能做到爱屋及乌,连古是第一个。
或许真正改观是在得知连古的身份就是灾星那时,似乎身份一变,他所做的所有事都转变了性质,当红官不再带有敌意去看他时,爱意就来得顺理成章。
“我确实是欠了你,这个不能睁眼说瞎话。”红官将他手拿下来,看着他双眼说,“但回报的方式有很多种,我就非要以身相许才能报答?”
“那你……”连古至今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很不真实。
“你给我时间,我给你答复。”红官心跳陡然加速,被自己不可思议的话震惊到了。
“你要多长时间?”连古凝视他的双眸里带着星光,闪闪发亮。
“可能需要一辈子。”红官的回应掷地有声,让连古提着的心也终于有了着落,“前提是你得平安活着。”
连古忙不迭点头,收敛了激动的热泪,郑重其事地保证:“我会努力活成人瑞,但你也要跟着我长命百岁!”
挑战宿命诅咒吗?红官微微冷静了下,不忍泼冷水,只好应承:“我试试。”
揉捏着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连古将他拉近了些,微微倾身,给了红官一个共勉的温暖拥抱。
红官淡然一笑,问:“你说要教我用枪的话,还算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