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撑起了身体,打开水洗了把脸,顺便把洗手盆里已经变干的血冲洗掉,再晃晃悠悠走出浴室。
无能为力只能坐而待毙,这是他小时候就知道的道理,长大了怎么还是这副德性,一点都没长进。
连古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冰块融化了,身体周边都湿漉漉的,好在他身上的热度终于降了下来。
红官帮他穿上衣服,再盖上被子后,也终于抵挡不住磅礴的倦意,就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他以为的是睡,其实是精疲力竭晕厥了过去,所以才把清晨进来的人吓得半死。
红福的一声惊叫,把连怀居几号人物都招了过来。
房间里多了一位不说,还都晕了过去,晕的姿势也奇怪,无端让人脑补了各种情景。
“都说了要把他们俩安排在同一个房间了,看吧,现在连晕都能晕到一起去。”冯陈插着兜在房间外的走廊徘徊着。
红福叹了口气,皱眉疑问:“连先生是昨晚深夜回来的吧?应该是走错房门了。”
“那也不能一个躺床上一个趴地上去啊。”红喜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是怎么一回事。
“这很难理解吗?”冯陈昨天一直都跟在自家老大身边,深夜赶回来后确实是各自回房了,估摸着洗去一身酒气之后,大半夜又摸到人家床上去了呗。
几双眼睛刷刷地朝冯陈看了过来。
“老大回来后想起有事要找红先生,结果好巧不巧就晕倒了,然后红先生为了照顾我们家老大,也虚脱晕倒了。”冯陈煞有介事地说着。
听起来像是这么一回事,大伙纷纷点头,挺合理。
房门旁站着的褚卫听到了,向这边投了一眼后,又不动声色地转回了视线。
“唉!出了这么大的事,少爷怎么也不知道叫人帮忙呢,自己还有病在身……”林耀堂心疼的话里带着几分自责,可是又无济于事。
要不是因为他,少爷和连先生才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这种话,少爷不喜欢听,林耀堂又只能憋在肚里,怪难受的。
“这两种病,折磨不了别人,受苦的只能是他们自己。”韩杨和计承从房间出来了,一瞬又将在场人所有目光收拢了过来。
“什么意思?”大伙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在新药出来之前,不要给病人太大的压力。”韩杨试图缓解焦虑。
“所以新药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来?”冯陈一下就转移了压力。
“得,压力成功给到我们。”韩杨摇了摇头,面露无奈,“新药还在配制中,这几天会有个试验,总之千万不要把焦虑带给病人,听到了吗?”
众人相视无言,韩杨再给红福红喜两人一个任务,嘱咐他们一定要监督红官吃药。
这种耳提面命的事,红福红喜就像烙印在身上一样刻骨铭心了。
计承扫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好说的,默默地就要离开。
“计承。”褚卫叫住了计承。
碍于人多嘴杂,两人转到露台谈话。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褚卫平平地问,不带任何情绪。
但既然选择来问他了,说明还是有点情绪,只是压抑了。
计承“嗯”了声,没想要解释什么。
就像以前,哪怕中间还有个和事佬,他和褚卫之间也很少话题聊,见了面也是无声的招呼。有很长一段时间,计承以为对方看不起他,不屑于和他说话,后来才知道,原来褚卫跟任何人都这样,就是个闷葫芦。
“最严重是什么情况?”褚卫将视线抛远,抛到无边无际的地方,似乎在讲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死。”计承罕见的寡言少语,却一鸣惊人。
褚卫心头一怔,扫眼看来,质疑中带着惊惶,好几秒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问:“有几成把握?”
问的自然是医活的把握。
“想听实话吗?”计承这声反问似乎带着冰渣子,扎得褚卫心凉了半截,有点痛。
连曾经那么骄傲的人,都能说出这么没劲的话来,可见把握度真的不高。
“就算是一成,也要救!”褚卫直接忽视了计承那抱歉的眼神,扭头转身走开。
“就算是一成,也要救……”计承沉吟着,是不是他们这些人都有股盲目自信的劲?那个人在救他前也说过类似的话,结果他是被救了,那个人却死了。
这就是盲目自信的结果,一命抵一命,败得一塌糊涂。
计承站在露台处往外望去,清晨的风有股酸涩的味道,把他眼泪都熏掉了下来。
房间里没再安排另一张床了,干脆让两人都躺一起,反正床很大。
红官输着液,除了脸上没什么血色,其他看着正常,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连古的气色要差一些,眉头深蹙着,嘴唇紧抿着,像在痛苦挣扎着。
褚卫熬药去了,冯陈接了一通电话后就出去了,房间内守着的只有红福和林耀堂两人,一人守着一个,各自揪心叹气着。
没过过久,外头匆匆的脚步就进来了。
红喜的语气有些急,但懂得压低了说:“福叔,红宅有人来啦!”
“来咨询闯关的吗?”红福心想终于有人来询问业务的事了。
红喜神色有些不对劲,忙摇头解释:“不是,不是来闯关的,是来找闯关的人。”
红福以为自己听岔了,于是脱口一问:“什么?”
“就是来找人的,一大帮!”红喜感觉描述不清,特地用手比划了下到底来了多少人。
“找人?找谁?说清楚点啊。”红福跟不上红喜的思维,有些急了。
“唉呀!那些人气势汹汹地来红宅说要找人,说他们的亲朋好友来找咱们先生闯关之后就失踪了,正吵着嚷着要找先生算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