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官挑眉讶异:“假的?怎么回事?”
想当初拿到那个视频时,黑蜂的态度和语气都似煞有其事,连古又那么紧张视频外泄,不惜连夜上门偷盗……
既然是假的,干嘛又那么紧着那个视频?
“是黑蜂搞的鬼。”褚卫没想到会是在今天这种情境下将那件事捅出来,“他一向擅长伪装,声音伪装,影像伪装,言行举止甚至连容貌也可以伪装。”
红官眸光倏忽一凛,看样子要挖出另一个版本的故事来了,他按捺住心中争相跳出的猜测,要借褚卫的说法来一步步梳理。
“他为什么要制作那样的视频?”
褚卫稍作沉默,干裂的嘴唇张了下,吐出俩字:“身份。”
红官目光紧盯着他,不欲催促。
“黑蜂让人制作了那个视频,就是为了栽赃嫁祸,拉少爷下马后再上位。”褚卫没有直视红官的目光,而是越过他的肩头凝视着书柜上摆放的一张合照——褚卫和连古勾肩搭背的合照。
以射击场为背景,两人穿着一色制服,对着镜头肩搂着肩,都是笑容灿烂,独属于年轻人的意气风华。
红官自认识褚卫以来,后者一直板着脸,让红官以为他就是不苟言笑的人,原来也会有开怀大笑的时候。
似乎知道红官会问什么,褚卫紧接着说:“就算视频有假,也会有很多人分辨不了,更会有人借题发挥,甚至会肆意抹黑,少爷作为集团继承人,一旦视频被公开,他是百口莫辩、难以自证的。而且,涉及到集团利益,部分人不会让少爷有开口说话的可能。”
集团旧部有连海的拥趸者,红官听计承说过,连古所在的环境其实危机四伏。
“但对于黑蜂,他能得到什么好处?”毕竟和连古长得一模一样,换句话来说,大众一旦认准了连古,他也会跟着遭殃。
褚卫攥紧了拳头:“黑蜂能做的事太多了,之前他能改头换面,之后照样可以。既然您已经和黑蜂联系过了,那应该知道他长什么样。”
“见过。具体来说,是在那艘辉煌号上,也就是在拍卖会结束后发生的事。”红官没有藏着掖着,今天过来就是要摊开所有的事。
褚卫目光闪了下,这么说来,监控拍下的出现在游轮上的黑蜂,也进去过那个普通舱房。
“所以您那次的伤是……”
红官微眯了眯眼,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对,就是被他咬的。”
被那狗东西咬了一口后,他的手腕至今使劲都觉得酸软,至少甩刀失了些气势。
褚卫闭上眼控制了下情绪,难为少爷为了所谓的“真相”掘地三尺,原来“真相”一直在红先生口中。
只是一个不太敢问,一个又不想说,就这么将这事搁置到现在。
红官关注着褚卫的神情,有些笃定地开口:“那黑蜂和你家少爷长得像,应该不是巧合。”
褚卫抬了下目光又垂了下去,微微摇了摇头,沉着脸陷入了思索。
红官不会漏掉任何关键信息,不知褚卫在想些什么,于是趁热打铁问:“我听黑蜂说,他跟你家少爷是孪生兄弟?”
“不是!”褚卫忽然被刺激到猛然抬头,冷硬坚定的目光和红官对视,“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
黑蜂还擅长蛊惑人心,红官领教过的,即使他身上偶尔会有连古的影子,但再怎么像,终究都只是影子,成不了真人。
红官凝眉看他:“既不是巧合,又不是孪生兄弟,那就是整容了?”
其实,他不相信整容能做到这样惟妙惟肖,而且只要是整容就会有不自然的地方,但红官仔细观察,再三分辨过,黑蜂在长相上真的和连古如出一辙。
意料之外,褚卫再次摇了摇头:“那不是整容……”
“不是整容?”红官沉吟了下,实在捉摸不清,只是脑际一点灵光闪过,莫名其妙地联想到早前在搜索接吻止痛资料时跳出来的弹窗:接吻会使两人长得越来越像……
天知道他想歪到哪里去了。
但很快,他就自行掐断这样荒唐的想法。
褚卫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凝重,也许知道保持沉默无济于事,他垂下视线,声音低沉微哑:“那是……基因改造。”
基因改造?!
红官脑袋轰的一下,突然涌现出连古那句关于转基因药物的话,一时有些混乱,是他太孤陋寡闻了?还是医疗技术研究发展太超前了,还处在隐而不发的阶段?
在褚卫进一步透露前,他已经想好了下一个要请教的人是谁了。
但如果涉及到行业机密,韩杨要是不说,会比其他几个还要能兜圈。
房间内除了监测器发出的滴答声,就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褚卫连浓重的喘息声都压了下来:“黑蜂他就是个……实验品。”
红官猝然一怔,实验品??
看出了红官的惊异与迷惑,褚卫往房门处盯了眼又转回了视线:“是照着少爷的基因编辑改造的实验品。”
褚卫今天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能勾起红官的探索欲,但过于着急截口询问,必然会错过一些看似没用的“细枝末节”。
“……他是心甘情愿的吗?”红官等了半天,才缓缓问出口。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人为达目的的不择手段,或许以黑蜂那种人,完全有可能会为了上位,而选择改造自己,彻底的改头换面。
但褚卫的反应,又一次颠覆了红官的想象。
“他不知道。”
“不知道?从始至终?”红官难以置信地看着褚卫。
这个人跟在连古身边有十五年的时间,应该会知道连古的所有过往,至少是知道黑蜂的事最多的一个。
“不是,是后来身体有了反应了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我说的是,黑蜂什么时候被做了实验,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将来会长得和你家少爷一模一样?”
褚卫深邃的目光逐渐投远,似乎被往事牵扯着——
十五年前的深夜,郊区十号屯粮仓。
二十几个黑布套头的少年被拖进了尘灰布满的旧仓库中。
那些少年手臂被反绑在背,从车上生拉硬拽下来,磕磕碰碰中撞出了一声声闷哼。
有的失去了知觉,双脚在地上划出了两道带血的拖痕,尚有痛觉的被硬拽着手臂,踉踉跄跄跟着跌进仓库,荡起了半人高的粉尘。
“呸!这是什么破地方?”后背响起了粗鲁的瓮声瓮气,似乎嫌恶地啐了几次口水,才将嘴上沾着的粉灰啐掉,“一堆粉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