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12点,红宅。
红官睡前给祖师爷烧了三炷香,插香时惯常盯着那个落满黑色香灰的炉子出神。
“要是我死了……能不能把我的骨灰放你这里?”
“正好给我祖师爷插香用。”
……
自从看到黑灰后,他每每都会想起这样不吉利的对话。
现在连他尸体都找不到,别说还能烧成灰了。
红官睁着的眼眶里,血丝和烛光在交织颤动,顷刻间疼痛难忍,他不适地眨了眨眼,貌似有什么东西正要夺眶而出,还是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想。
红官调出了通讯录,翻查到连古的手机号码,点开了看,这个被偷偷修改过的号码确实挺陌生。
以前他不记号码,也从不给连古的号码设置备注名,后来连古打的电话多了,他基本能凭号码判断来电者是谁。
“你给我的备注名是什么?”某人好奇地问。
红官心虚地:“没什么……你怎么还带抢?”
“……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对方有些失落,“想不想知道我给你的备注名?”
“不想。”
“就给你看一眼。”对方迅速用他的手表拨通了自己的电话,然后亮出个屏幕给他看。
红官顿时沉下脸:“……你还要点脸吗?马上改了!不改就删了!”
“那你给我个名,我就改了。”
被他一句话刺激到,红官果断设置了个备注名,将连古的大名标了上去。
没想到有人竟趁他“熟睡”,偷偷将号码修改了。
红官冷冷一笑,拨通了号码。
对方秒接——
“想我了?”
打了个寒颤,红官闷闷吭出一字:“嗯。”
“天寒地冻的,能不能让我钻进你的暖被窝?”
红官瞟了眼窗外,呼了口气:“你能回得来再说。”
“你猜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红官微眯了眯眼:“有风声没车声,呼吸不均匀,猜你走在偏僻的路上。”
“你真聪明!我很快就到了,要不要出来帮我开个门?”对方不吝夸奖还顺带撒了个娇。
捏紧的手微微一松,红官披了件斗篷出门。
红宅的人睡得早,超过11点就已经很安静了。
不过,红官穿过后院到前堂去,还是被起夜的红福瞧见了。
恍惚间一个白色的身影飘过了走廊,愣是把红福吓了一跳,脚步一个错乱,揉了揉眼,定定神后再看,什么都没有,想是老眼昏花自己吓唬自己。
谁知刚转身,就听到咔嗒一声,从大门处传来。
红福踌躇不定,最终还是壮了壮胆上前看个究竟。
刚拐角往大门偷眼一看,大门灯笼投下的光照出了大片空间,再加上红福有点远视,这下反而看得更清——
那个披着白色绒毛斗篷的不就是自家先生吗?
而那个西装笔挺的看上去……正是连先生啊。
连先生大半夜来找先生,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
红福登时目瞪口呆——
他、他们怎么还抱在一起了??
当然,许久不见又感情笃深的朋友拥抱也算常事……
关键怎么、怎么还亲上了呢???
连先生怎么还亲了先生的脸?!
然而先生完全不生气,像是毫不在意,更像是习以为常……
脑袋空白片刻,突然被亲密挽手画面袭击。
红福:“!!!”
一道灵光闪过脑际,红福当即明白了,躲进角落里暗暗缓了好长口气后,按着咚咚狂跳的心脏,自行捡起震碎的三观残片慢慢修复——
难怪啊,难怪好几次两位先生同处一室许久都不让人打扰,甚至夜深了连先生都不愿意离开;难怪连先生多次出手相救,甚至为了先生,可以连命都不要了;也难怪两人对视时的目光神情都很微妙怪异,那是只有彼此才懂的无声语言……
悟了!!
红福终于悟了!!!
原来他们早就暗生情愫,这就是计医生所指的那种“金玉之遇”了吧!
红福极为感慨,现在才发现,实在有些迟钝。
这么一来就解释得通了!先生多次睡醒,莫名其妙就有了“蚊子”的“叮痕”,薄面的先生还不肯承认,原来那只“蚊子”是连先生啊。
终归是个好归宿啊!红福差点涕泪纵横,本以为先生前半生孤苦,后半生注定伶仃,这下好了,先生终身有托了!
红福心间落下颗大石,幸得连先生怜爱,要是其他人,恐怕也不能这般事无巨细,守望相助呢。
红福睡不着了,满腹心事复杂纠结,终是喜出望外盖过一切。
换句话来说,他是既激动又紧张。
虽说先生根本不在意世俗眼光,可他仍担心先生会因此遭人诟病,尤其是解家那边的编排。
但相信连先生那么周到的人,应该也考虑过了后果,才决定跟先生走到一起。
只是这种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过去的记忆被强行打开,层层抽丝剥茧后,红福脑瓜子一嗡,突然就敞亮了:
定是那枚胸针!
怪不得两人对那胸针闭口不提,想来应该是连先生赠送的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