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蜂猝然一怔,眼里跳动着晦暗难明的情绪,复杂到让人想钻进去一探究竟。
红官语气笃定到不容置疑,内敛的情绪呼之欲出。
他相信自己从一开始的感觉,直到对方身上鲜为人知的秘密被他验证后,这个“黑蜂就是连古”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红官躁动许久的咳嗽将黑蜂惊回了神,怀里震颤了片刻,也终于回归了沉静。
可对方那股子震惊稍纵即逝,也许只是自觉回避开话题了。
“不要命了,就把这条命给我!”黑蜂脸上乌沉沉,眉梢锋锐如刀,压低的声音从齿缝间透出,掐着红官双臂的手蓦地收紧,恨不得就这样将他给捏碎算了。
红官双臂吃劲,紫色退淡掉却仍旧泛红的脸上浮现一抹痛色:“黑蜂不会手下留情。”
红官虽与黑蜂多次交锋,黑蜂都不曾对他有过极端伤害,至于原因,他不想深究,但他知道黑蜂做事一定会做到极致。
今天的这一出,换在黑蜂身上,绝对不止这种程度。
“你……模仿的痕迹太重了。”红官毫不留情地戳穿,却深知再拙劣的演技之所以能瞒过他,不是因为对他俩不了解,而是太了解了,连古要是疯起来也是不遑多让。
毕竟他对连古的神经质深有体会。
黑蜂垂眸与红官对视,眼里竟然毫无波澜。
“这个时候还把我认错了?”黑蜂的言语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漠,又似乎竭力压抑着什么,“出现幻觉了?还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红官发紫的嘴唇微张着,定视着他好久,直到眼睛发酸了才极快地眨了下眼,重新凝视他,仿佛带着“别来无恙”的问候。
想过很多次重逢的景象,没有拥抱也应该存有笑容,但这般身不由己地隐藏压抑内心的情感,失却真诚与热情,甚至不惜去做忤逆本心的事,让他始料未及。
这个笼子应该就是黑蜂的杰作,用来困住他俩,一个禁锢着身体,一个禁锢着心灵,唯有灵魂在某瞬相会了,随即又匆匆擦肩。
红官潮湿的眸子泛着银光,压下汹涌澎湃的思绪,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如果你需要我配合,我一定配合到底,只要能和你并肩作战。”
一个句句暗示证明自己的心迹,一个跟堵墙似的雷打不动,两人始终各说各话。
全景看笼子里的景象,就像两人亲密依偎着,实际上他们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彼此都没有再近一步。
黑蜂冷着张冰山似的脸,眉间轻蹙着,又像是在斟酌着他的话,片刻后他笑了,深邃的眼眸里透出一丝凉薄:
“我是我,他是他,如果硬要这样麻痹自己,还不如当条狗有意思。”
如果对方是黑蜂,这样的话对他毫无作用,但对方是连古,他听着就有几分难言的酸楚。
红官在说出那句话时,几乎是调动了所有感官去留意周边的环境,基本可以确定他的话除了近在咫尺的黑蜂,就不会被其他什么东西捕捉去,可对方为什么还是咬死不肯承认,是有什么更大的顾忌?
“你连个暗示……都不给?”红官眉目间的失落微露,好不容易升起的期待眼下又要落空。
明明对方可以给个细微的动作,哪怕仅是个坚定的眼神,都不至于让他浮想联翩。
连古为什么会深入龙潭虎穴,到底在计划什么,红官全然不知,好像在连古心里,他一直是个门外汉偷窥狂,不断探头却始终进不去。
黑蜂逐渐失去耐心,将红官推开,不悦地骂出声:“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红官匍伏在地,就像个气若游丝的垂垂暮者,心凉了半截,苦涩一笑:“我有没有病,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认出这人就是连古那瞬,他既惊又喜,连着多日的提心吊胆也终于松懈了下来,在这样的环境下,连古的“性情大变”既能解释得通,又能令他释怀。
而连古也一定是向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只是为什么频频要将他往失望上逼?
避开红官凝视他的目光,黑蜂烦躁地一脚踹向铁笼,乓的一声,整个空间余音回荡。
看样子气得不轻,在发疯的边缘。
“你就这样沉不住气?”红官皱着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