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官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并没有向林叔透露太多,这是他一贯的作法,越少人知道越好。
提起连先生,林耀堂若有所思,据之前的了解,连先生确实应该有半只脚踏入了黑道,但连先生毕竟是连氏集团总裁,就算深陷泥沼,他也能做到全身而退。
可少爷不一样!
从林叔绷紧的神情中,觉察出了规劝之意,红官出声打断了他尚未出口的顾忌。
“林叔,您放心,大仇未报,我不至于自己往火坑里跳,权衡利弊,明哲保身,是我的强项,您还不了解我吗?”
他当然知道浊世之中,欲望的诱惑最是难以抗拒,所以世人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能独善其身的毕竟少数,可他既然能从秽土一样的家族困境中脱身而出,外头的风雨飘摇又能改变得了他什么?
林耀堂心情有些复杂,少爷成年后心性变化确实很大,但到底还是心地善良,不知黑恶势力惨无人道的手段,那些人也不再像过去那样佩戴夸张金银饰品,或者以凶兽文身等彪悍、跋扈的样子,而是伪装成了西装革履、谈吐文明的文化分子。
“我不是不信少爷,也绝对信得过连先生,但北城的黑恶势力存在不止一两天了,他们敢当街跟警方叫嚣,也敢明目张胆杀人越货,甚至到局子里扔弹药炸监狱,能想得到就一定能做得出,能做得出的也八成能成功,咱们双拳难敌四手,怎么去跟人家斗啊?”
林耀堂语重心长,说得红官面色沉郁了不少。
红官唇线绷直了,正因为这样,他才不能置身事外。
“这些我都知道,林叔担心的也不无道理,北城是很乱,南城就不乱吗?四城黑恶势力只各盘踞一处互不干扰吗?如果真有麻烦,就算人在家中坐,祸也能从天上来,不是吗?”
红官平心定气三连问,问得林耀堂顿口无言。
“‘是非’会长脚的林叔,我不去招惹,也说不定哪天就上门来了呢,未雨绸缪不算坏事,目前来说,很有必要。”
不安连喘口气的间隙都没有,林耀堂看着红官经过深思熟虑后镇定的脸,长长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将在北城打听到的事一五一十交待了。
藏污纳垢的北城黑恶势力名目繁多——
搞套路贷;威胁、恐吓征地拆迁对象;控制沙石、钢材等材料市场价格,并独揽建设工程、商品供应;卖淫嫖娼、赌博、吸食注射毒品;非法拘禁逼债讨债;刺探、干扰、阻挠机关案件办理;以亲缘、地缘为纽带拉帮结派并排挤他人经营;向经营业主强行摊派或收取费用;在休闲娱乐场所为客人提供色情服务等。
红官听得认真,但似乎没有他想要的答案,于是拧眉询问:“这次的枪支交易,您知道有哪些势力参与吗?”
林耀堂喝了口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丝惊异后,语气变得不淡定:
“少爷,我刚刚提的那些,在北城是人尽皆知的,看得见的,而真正穷凶极恶的是藏在地底下的,帝皇夜总会只是冰山一角,有人把它掀开了而已。”
而掀开的人就是这次非法枪支交易的一方。
让黑白两道都防不及防的团伙组织。
“是鼹鼠……” 林耀堂说出后俩字时,声音压得低低,正颜厉色又小心翼翼,仿佛这两字有魔力,让他提及都心生忐忑,可惶然中又透着丝敬畏。
红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