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出现的消息就像一个炸弹,爆炸之后,北城内外都大受震荡。
非法枪支交易后,非法涉黄交易接踵而至,北城瞬时沦为了“罪恶之城”,尤其是在5小时后,十几个非法枪支制造窝点的相继曝光,更是把北城推上了“审判台”,成为了海内名副其实的“堕落中心”。
各地争先恐后报道,将北城地上的商业活动彻底暴露在聚光灯下,直接让民众参与监督,并开设了网络举报热线,旨在最大力度地杜绝黑恶势力的蔓延。
但谁都知道,地上和地下有着云泥之别,有媒体更是大胆比喻:一个公司两套账,内账和外账。
明面上能查的都查了,背地里那些鲜为人知的依旧藏得深,除非当局心够坚,手段够硬,才能深挖见底。
林耀堂告诉红官,鼹鼠是十年前兴起的组织,不知道组织的性质与立场是什么,总是在黑白两道中摇摆不定。
“要说是什么正派的民间组织,也不像,传闻鼹鼠也干过打家劫舍的事,就像老鼠一样专搞破坏,让很多帮派都头疼。”
林耀堂内心一阵纠结后,还是选择告诉了红官,希望能引起他重视,并敬而远之。
“道上传闻的未必可信。”红官的表情很平静,对此事持中立态度,并提醒林耀堂,“林叔,以后在外边尽量不提‘鼹鼠’吧,我担心会对您不利。”
就像当初他提的灾星一样。
说来也就连古有这个能耐,能将名字变成一种要命的忌讳。
难得少爷这般谨慎,林耀堂点点头:
“这个知道,只是想告诉少爷,鼹鼠活动起来,势必会闹得满城风雨,十年前各地悬赏抓人,结果一个都抓不到,十年后的今天,黑白两道都介入了……这池水很浑,底下究竟是什么,我们这些人根本看不清,不知深浅还是不要踏入好。”
见红官沉思,像在斟酌利弊,林耀堂趁热打铁补充了一句:
“还有连先生,生意固然重要,但人身安全更重要,还是得提醒连先生注意一下,千万不要卷入什么风波中,像连先生这样的大人物,特别容易引起他人眼红,在这种特殊时期,说不定有什么商业竞争对手会借黑道的手,做一些不利连先生的事,所以不管是出差还是旅行,千万要低调些。”
林耀堂在北城期间,什么小道消息都打听了,想着这次回来要给红官做个心理建设,好让他远离是非之地,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
红官深知连古不会莫名其妙开展行动,泄露北城黑帮的一系列大动作背后必然有什么深意。
连古北上的直接原因是营救沈大公子,这些动作是营救计划之一,还是计划有变不得已的行动?
毒犯不再有消息传来,是否意味着已经成功解救?
他没再耽搁,红福回来后,红官想出门一趟,林耀堂也顾不上休息,执意陪同,却在门口碰见了老熟人。
“……大、大少爷?!”
林耀堂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瞧着那独自蹒跚走来的解鸿程,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眼花,直到对方轻轻喊了他一声“林叔”,他才将微张的嘴巴缓缓闭上。
十几年不见,解鸿程的样貌变化却不大,只是脱离了些稚嫩,眉目偏坚毅深邃,整体成熟了许多,但突然现身在此,对林耀堂的冲击挺大。
他连忙转头找红官确认,红官没有任何介绍,神色偏冷地点了点头。
红官自是不意外这两人相识,毕竟在他之前,林耀堂带过解家大少一年时间,一年后,解鸿程出国,林耀堂就被安排来照顾他了。
而那段时间,林耀堂也没有提及关于解家大少的事,似是从来就没有这号人物。
但林耀堂意外,不说解大少爷突然回国来到红宅,就说昔日几乎毫无交集的两位少爷却私底下见了面,但看哥俩这疏离淡漠的神情态度,似乎关系并不和谐。
对比起林耀堂的震惊,解鸿程的表现要镇定得多,连称呼他的语气都淡淡的,貌似除了久别重逢的意外,就再无其他情绪。
或许只是不曾想会在这里碰见曾照顾过他的管事,而再见变得客气疏远,一声问候之后再无言语。
林耀堂视线不自觉地下滑至解鸿程的双腿,见他拄着拐杖,心中波澜微起,脸上的神情也逐渐由讶然过渡到出神,似陷入了什么往事的回忆中。
察觉到对面的异样视线,解鸿程难得变了神色,不自在地抓紧了拐杖,想出声打破突然沉寂的尴尬,红官却先开口了。
“林叔,我出路口等您。”
昔日主仆相见,是该叙叙旧,红官主动腾出的对话空间,解鸿程却不领情。
“红官你先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红官懒得瞥他,脚步不停:“我和你无话可说。”
不理会解鸿程,是红官一贯的态度,他拒绝和解家任何人接触交谈,他要彻底割裂这样畸形的亲缘关系。
回到车里刚坐下,手机铃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红官盯着屏幕,犹豫片刻接了起来。
一个雾蒙蒙的声音传来:“是我。”
或许只是错觉,红官没有立马答话,压下心间躁动,将听筒声音调大。
“我来报平安了。”声音温和有力。
红官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气息漏出来时,那头“嗯”了声,紧接着解释:
“这两天发生了一些事,没来得及跟你通气,外边不是很太平,尽量不要出门。”
连古这通电话来得及时,他正准备出门呢。
倒是忘了,连家特卫在这,有什么情况会第一时间跟领导汇报。
连古和特卫之间有特殊联络方式,这点红官条件不符,也就不纠结了。
“没事吧?”红官稳住气息,神情也不再紧绷了。
“不用担心,没事。”电话那头传来呼呼风声夹带着衣服摩擦声。
就算是天大的事,他都能谎称没事,只是红官不信真的没事。
“北城冷不冷?”
寒冬腊月,北城一半的地区都在下雪。
新闻里那些出动的警车,尾气冒的白烟都给扫黑除恶添加了一份肃杀与扑朔感。
连古被他这么一问,吸了吸鼻子,发出一声感慨:“下雪了。”
下雪遮盖掉了城市的丑恶不堪,周围一片白茫茫,应该别有一番景致,即使是假象。
红官想问美不美,连古温嗓出声:“想你了。”
到底还是在车里,身子不自觉热了起来,由内到外。
他和解家斗得激烈的那段时期,也曾被恶评攻击,说他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贪得无厌。可他明明一句话就可以得到满足,甚至仅三个字就抚慰了这两天的牵肠挂肚。
“嗯,我也是。”红官没有遮掩情感,大方承认了心间的牵念与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