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古的房间原本简洁,多余的家具一件都没有,但现在散落一地的书籍、文件、衣被,东倒西歪的桌椅,碎成渣的玻璃杯,满地的烟蒂,被粗糙拧断的麻绳,斜挂着一个扣的窗帘,斑驳裂纹的玻璃窗上喷溅的血渍……混乱到如同灾难现场。
大概能猜想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殊死挣扎。
红官快速眨了下眼,喉咙被一股浓重的烟味刺激到发痒。
对方答应的不抽烟,一般不会食言,可在戒断反应下,欲望被彻底放纵,他只扫了眼丢了一地的半截烟头,顷刻共情对方克制的痛苦,焦躁、忧虑、烦闷……极其难耐。
脚步还没伸入狼藉,就听到粗暴的一声咆哮从床底下传出。
滚吗?谁爱滚谁滚,总之他不会。
红官快步到床边。
被一张棉被包裹成粽子的人正蜷缩地上瑟瑟发抖,只露出半张惨白的脸,双目低垂,微张的双唇轻颤,神情木然,额前刘海滴着不知是汗是水的液体,额头明显有一块带血的肿块,像是大力撞击产生。
红官一个深呼吸,眨眼间隙,将溢出眼的酸楚憋了回去,衣摆掀到一侧,在连古面前蹲下。
“连古……”他轻呼。
对方没反应,近乎呆滞。
红官沉下心,声音放大:“……看看我!”
伸出去的双手还没碰到他的脸,对方瞳孔散大,乍然跳起,像只暴走的黑豹,脱开厚重的被子,就要往窗口奔去,被猛然反应过来的红官及时拽住手。
触及手的黏腻,让他怔了下。
但他低估了这只黑豹的爆发力,拉住的力道不够大,还被他拖拽失了平衡,险些栽倒。
膝盖为轴转了一圈,红官抽出一脚蹬地,骤然扑上前去,还是差了点,连古已经赤脚踩中了玻璃渣子。
可他像失了痛觉的疯人,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更不会在意扎心的疼痛,但被双手紧箍着腰身就很不爽。
“放开!放开我!!听到没有?!再不放开,就杀了你!!”
连古使出浑身解数挣扎,脖子上青筋暴起,麻木而狰狞,声声低吼恐吓却不能让身后的人松开手。
“那你本事挺大。”红官不为所动,腰腿一用力,抱着连古就往后掀,直接摔到床上去。
下一秒,踢腾乱蹬的双脚也被紧紧锁住。
“放开啊!!!“连古仰头怒吼,语调中带着哀求,每一声都让红官的手紧一分。
就像搂着个孤独的灵魂,竭尽全力又小心翼翼。
连古的手脚被禁锢,浑身动弹受阻,就紧咬牙关更加用力撑开双肘,遍布手臂上的抓痕因用力而裂开,挣出了道道血痕。
圈住对方腰腹的手感受到了粘稠的湿意,紧接着,扑鼻的血腥味混杂浓重的烟味将红官呛得咳出了声。
已经许久不发作的咳嗽,在这一刻复发了。
想起来是断了两天的药没续上了。
一咳腰就使不上劲,红官胸膛紧挨着连古后背,侧脸也靠了上去,只要手脚还有力,就坚决不让对方行动。
也许是后背的咳嗽太过猛烈,连古的挣扎力度竟渐渐小了下来,被红官胸口的剧烈起伏推动着,溃散的理智也短暂地站住了脚。
他的低吼逐渐变成了呜咽喘息,痉挛也变成了颤抖,意识似有回归清醒的迹象,偏偏他最害怕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红官的咳嗽渐息,转为了闷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