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红官回来就发了高烧,再次加重了肺部的负担。
韩杨从连古房间里出来时,脸色不大好看。
“你跟我去抓些药,回来给红先生泡澡驱寒。”韩杨冲旁抬了抬下巴。
沙发旁回神过来的褚卫只能闷声跟在后。
“你也抓点泡澡。”韩杨边走边说。
“不需要。”褚卫语气平平,对自己的体质了如指掌,这种程度的浸泡比不上平时训练的三分之一。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韩杨突然置气,大概对逢年过节还要忙上忙下挺有怨言。
关键病人还不听话。
褚卫噎了下,恍惚以为怼人的是计承,看着韩杨摇头快步在前的身影,忽然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很有道理。
“您是。”褚卫就事论事,很快顺从。
韩杨往年也忙,但今年格外忙。
年前海内多家中药企业被外资收购,将诸多古药方申请了专利,并投入了近亿元,专门用于开发药业资源,更有甚者,斥资40亿吞并制药集团,其心昭然若揭。
这些外资通过收购中药企大肆牟利,如果中医被资本染指控制,那么就离异化不远了,可以预见的,将会彻底沦为资本家敛财的工具。
所以连氏制药企业不得不加快进度,布局中药产业,这也是连古在新一年规划中重点强调的内容。
韩杨作为该项目重要负责人之一,从研究院调派成员成立专项组,自古籍中挑选出上千个药方与现代的制药技术相结合,拟推出全新中药抢占中药市场。
因此这段时间忙得心力交瘁,更希望这些奔走在一线的人员能平平安安。
就算无法保证任务顺利,也不要唱反调,徒增工作量。
褚卫想明白了,也就遵从了医嘱。
连古临时有事耽搁了,会晚些回来,红官就在连怀居安心养病。
自己生病的消息,红官没打算让红宅的人知道,只说和连先生外出走访几个客户,过些天才回去。
红宅人不疑有它,表示支持自家先生多外出走动放松心情。
药浴之后,红官依旧沉绵,沾床就睡,但睡得并不踏实,耳边进进出出有人声,但连掀开眼皮的劲都没有。
“再偏一点就咬到颈动脉了,敷了些药,注意这些天伤口不要碰到水,也不要拉扯。”
“肺部问题呢?”
“呛水之后,肺部的问题加重,会出现咳嗽、胸闷、发热的症状,最好是针灸辅以推拿治疗,外加服用五苓散和十枣汤。”
“好。辛苦了。”
……
周围的声音渐渐消失,红官混混沌沌中似乎看到了一个硬朗挺拔的身材轮廓,像精心雕刻的塑像,屹立在床边。
没过多久,塑像倾身靠近,仿佛有一双明亮的眼在打量着他,沉静且温柔地描摹着他的脸,似在努力用波澜不惊掩饰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嘴角却是微微下垂,呼吸缓慢而深沉,似乎在勉励维持内心的平衡,又像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惊天动地的情话。
手指被轻轻拉起握住,无奈身体太过沉重了,连要回应的气力都没。
身体被拥住那刻,意识却被拉入了无尽的深渊,灵魂更像被拴在无形的线上,不知受什么牵引着,逐渐远离肉体,血液在那一瞬凝滞,趋于冰冷的身体被黑暗的漩涡拉扯着吞噬,无力反抗的他,最终跌入永夜之中……
也许是脑子烧糊涂了,红官做了一个啥也不是的梦,醒来无法捕捉到连续画面,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印象——
他在经历着某种可怕的事,就像被困在迷宫中,怎么都寻找不到出口,周遭的氧气却越来越稀薄,气力逐渐被抽离身体,唯一的出路就是死亡解脱。
红官在神思恍惚中费力睁开眼,猝然跌进一道深邃且温暖的目光中。
破灭黑暗的光,总能燃起希望的火。
那些浮荡的情绪一瞬有了重量,归拢在一起,名为“牵挂”。
而他的牵挂落了地,被眼前人稳稳接住了。
“出了汗就好受点了。”连古将红官脸上细密的汗擦掉,注意到他那深切的目光,弯唇安抚了声,“没做梦。”
明明才隔天不见,却恍如隔世。
也许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乱了心神,红官呆呆看了他几秒,艰涩开口:“还好……”
还好什么,没了后话。
庆幸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