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是很复杂的。
最有名的连环凶手之一泰迪.邦德在杀害了至少30名女性的同时,作为志愿者在西雅图防自杀热线里上夜班,并劝阻了不少有自杀企图的人们。
而臭名昭着的法子英,在被捕后试图包揽所有罪名,为劳荣枝的逃亡做掩护,在死刑执行时,听说劳荣枝还没有落网,竟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真实的马加爵究竟为什么对同样是贫困生的同学下杀手,杀人动机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是为了受辱泄愤吗?
……
而这一系列的案件也很复杂,复杂就复杂在,牵涉到里面的人,都有不同的目标。
比如说,蒋岩的目标是帮助同妻。他也实实在在的做了,在酒吧事件之前,他用他的办法,帮助了七八个同妻顺利离婚、或顺利继承了“意外身故”的同性恋老公的遗产、或顺利拿到了儿女的抚养权……
而李倩的目的,从刘璃那里得知,她的最功利,也最成功。让江家倒台,倒了:让秦家被踢出局,踢了:拿到神秘人的把柄,拿到了。
而罗婷呢?
都说儿子肖母,眼前这个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女人,在这个角度,不论是神态还是面容,和她儿子江佑的形象重合了。
“罗婷,你儿子江佑的鉴定有了初步的结论,你想看看吗?”
罗婷不说话。
“蒋岩的行李箱也找到了,我们提取到了可用且有用的证据,你知道是什么吗?”
罗婷继续沉默。
“悠悠房间里的游戏垫已经找到了,一点破坏都没有,完全能还原当晚你们几个是怎样杀死石勇的,”
罗婷还是没抬头,只有手指头无意识的捻动着,像在搓灰。
“罗婷,你知道你的沉默会给你带来什么吗?”林彦儒沉住气,耐心的说,“这种对抗出现在警方毫无证据的时候,它会给你带来时间,比如说争取时间让尸体腐烂让证据消失。”
“一旦到了无需你的口供也可以落实犯罪行为的时候,这种对抗在法官眼里,就是藐视法律、死不悔改、毫无愧疚之心,哪一条都是定刑时从严从重的标准。”
林彦儒拿出了痕检的证据。
“这是悠悠的游戏垫,1米5*2米的尺寸,厚度是2cm,悠悠妈妈刷得很干净,可惜,她不知道警方有鲁米诺灯……”
罗婷的视线飞快的睃了一眼照片,又赶紧收了回去,胸膛起伏的幅度增加了。
林彦儒指着照片上的垫子:“石勇就是头上脚下朝向这里死的。”
罗婷的视线又忍不住睃过来,但马上收了回去。
“垫子的这个位置,仔细去看,这里有塑料纤维的断裂和毛边,不算严重,这是因为石勇在挣扎的过程中双脚在不停的踢动,但他很快就被莫绮丽压住了脚。”
“莫绮丽是以跪坐的姿势正面坐在他挣扎的双腿上,所以尸检时,除了小腿肚上的尸斑,小腿正面也有一团一团的充血淤青。”
“莫绮丽一定吓坏了,因为她眼睁睁的看着石勇目眦欲裂、双眼鼓出,眼底充血到爆裂,舌头被吐出这么长,这会让她日日夜夜噩梦不断的。”
所以才需要酒精的麻醉。
罗婷的呼吸节奏乱了。
“你在这里,”林彦儒又点了个位置,“就在石勇的身后,用围巾勒住他脖子的正是你。”
罗婷急促的呼吸着,还是不说话。
“石勇在使劲挣扎,他上半身比你高,在一开始,他试图用头往后撞你。他做到了,他用头撞到了你的鼻子,你的鼻血流在他的后脑勺,这就是你们在他死后要将他的头发剃光的原因,甚至不得不剥下了一小块他的头发……”
“不,”罗婷尖锐的说,“我没有,你胡说。”
“那你怎么解释我们从垫子上提取到的血迹是属于你的?”林彦儒沉声问。
呼……呼……罗婷的呼吸声就像拉锯的风箱一样。
“血迹和尿迹不同,哪怕用消毒水,血迹在鲁米诺下依然会显示出来。”
“所以,真相就是,你和莫绮丽联手杀了石勇,之后,你们向蒋岩寻求帮助,蒋岩穿着石勇的衣服假装石勇从莫绮丽家离开,又在第二天将石勇的尸体带走处理。”
“你和莫绮丽在这个垫子上处理了石勇的尸体,所以这个垫子上除了有你的血,还有石勇的血。”
“这是确凿无疑的证据,罗婷,我个人的一点忠告就是,说出真相,让警方帮助你,是被迫自卫杀人,还是激情杀人,或者是蓄意谋杀,这三个定罪是完全不一样的刑罚。”
“你不是个坏人,你会走到这一步,不是你个人的问题,是一个群体的困境。”
“你的经历和困境,都是法官酌情从轻处罚的根据,不要浪费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机会。”
罗婷的目光闪烁,但之后她虽然惊慌但仍然坚定的说:“警官,我没有,垫子上如果有我的血,也许是以前陪悠悠玩耍时不小心受了伤……”
林彦儒紧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她的口供比预想的难拿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