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闻言,董淑慎倏而站起身来,葱白手指捏的账本发皱,心跳几乎没了反应。
赵朗,回来了?他竟然……没死?
倒不是咒他,只是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独身日子,有些闲钱,除了不能去绣坊,平日倒也能解解闷儿。
王府上下皆是听她所言,有个傻儿子陪着,这样的日子有何不好,要平白多个男人出来。
且不言,赵朗后院姬妾好些个,哪里就轮到她了?主母要的是端庄大方,要她去献媚争宠,不如将她投到临安河里溺死。
陈氏也是听闻了消息,赶忙跑了进来,一脸的焦急,“大娘子,这可如何是好?你听闻了吗?世子回来了?”
董淑慎觉得好笑,陈氏又不像她没侍过寝,她都是老人儿了,不是该期盼着赵朗回来吗?
她叹了口气,声音压低,“大娘子,这几年您管着家里,我等日子也舒坦,往常世子爷在家,即便不来后院,我等还得准备着。”
长久以往,多辛苦啊,老夫人手里抠不比董淑慎大方。
偏着她们一个个的都就非得等着世子爷临幸吗?若是从前还有此想法,董淑慎嫁过来之后,月钱平等,赏赐也多,从来不偏颇,待她们姐妹几个极好。
这还要什么世子爷啊!
谁不想过这舒坦日子。
吴氏牵着女儿过来,小姑娘是赵朗走的那年怀上的,如今跟赵谏一般年纪,生的粉雕玉琢,玉雪可爱。
出天花的时候,是董淑慎请了好些大夫,把小姑娘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因着吴氏教小姑娘叫大娘子娘亲,小姑娘自然听话。
“雪钏儿,来大娘子这里。”
董淑慎倒是没有强为人母的习惯,该是谁的孩子就是谁的孩子,小姑娘叫她就应一声,不叫她自己不会自称。
妾室三人,还有两个通房,两个通房平日里也干些活计,这会子没来。
刘氏一儿一女,女儿倒是正常,只是儿子便是那痴傻呆儿。
陈氏挽着董淑慎的胳膊,耳语着,“大娘子,我瞧着刘氏倒是殷勤,平日您对她最为照顾,这下早就去找世子了。”
董淑慎又笑,好像这不才是应当的吗?
刘氏家世底子最差,但模样出挑些,赵朗醉酒后临幸,小商户灭顶被买了进来当丫鬟,有了孩子后才被抬为妾室。
世子几年不在,她寂寞难耐啊,漫漫长夜,她就不是个正常女人了吗?尤其是享受过世子那般人物,鱼水之欢后,怎能忘怀。
“好了,再说那也是咱们的爷,该去迎接着。”
董淑慎一路走,一路问来的小厮。
世子如今在哪儿?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有无什么变化消息。
她语速快,只不过小厮跟在身边久了早就习惯了。
小厮是心腹,自然什么都说。
他弓着腰,“大娘子,世子爷现下在福寿堂,还……”
吴氏瞥他一眼,一甩丝帕,一股子香气,“有什么不能说的。”
小厮腰弯的更低,“是,大娘子,世子爷,他……他还带回来一个姑娘。”
姑娘?
几人闻言皆是一怔,几年未归家,回来居然带了一位姑娘。
陈氏和吴氏皆为董淑慎抱不平,董淑慎却莞尔,“那有甚,世子爷的自由。”
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她们女人却要在这后院苦苦等待他的临幸。
左右不是一个两个,董淑慎无所谓。
“阿禄,去,安排给世子把院子打扫出来,一应皆换新的。”
至于那位姑娘,先瞧了再说。
一踏入福寿堂,就能听见窦老夫人哭天抢地的哭声,一口一句我的儿,一口一句心肝儿的。
董淑慎抿了抿唇,常嬷嬷打了帘子,抬步略微犹豫,又跨进正堂。
赵朗自觉对不起母亲,眼眶也有些湿润,扶着窦老夫人由着她哭闹。
“明晟啊,我的儿。”
“你好狠的心呐。”
成亲那日她盖着盖头,未瞧过赵朗真容,如今他侧身对着她,到叫她心里一滞。
他还着一身戎装,抬手间金属甲片摩擦出声响,身姿挺拔,如松似鹤,许是在外带兵三年,并无太多京城世家子弟的习气,眉眼之间,英武之气尽显。
董淑慎不知该作何言语,着实生分的紧。寻常人家妻子唤一声官人,仕宦富贵人家,长年纪的亦可唤一声老爷。
她思忖半晌,唤了句,“……世子。”
赵朗这才扭头瞧她,眸中闪过惊艳,随即又眉头紧皱。
脑中只浮现一句,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