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青的的天雾蒙蒙的笼着一层细雨,寒意丝丝缕缕渗入,城门口一众人撑着油纸伞,紫色红色衣袍稀稀拉拉站了几个。
“阁老,保重啊。”
“儋州路远,如今你已年迈,不要再那么操劳了。”
梅挚不善交友,到临走了朝中送他的人也没几个,还都是些脾气又臭又硬的御史。
他一身青灰色布衣,朴素简练,和各位同僚道别。
“阁老。”
梅挚抬头,是撑伞的王鳌。
“王大人。”
王鳌立马拱手,“不敢不敢,下官哪得阁老这么称呼。”
“此去路远,阁老保重。”
梅挚应下。
董淑慎撑着伞到的时候,梅南枝朝她弯了弯唇,一阵马蹄声传来,竟然是大理寺的两位堂官。
席玉翻身下马,给梅挚,蒋春华见礼,而后看向梅南枝,“枝枝,儋州那么远便是非去不可吗?”
梅怀北整理完车马见到席玉身后的长云,气不打一处来,过去就想揪人衣领。
“你还好意思来?你来做什么?”
长云垂眸,额上还有未痊愈的伤,对着梅挚和蒋春华撩开衣袍跪下,“小婿知晓如今再无立场,便是作为朝中官员身份也合该来相送。”
梅怀北觉得他虚伪,一把拉起他的衣领,“长云!你不配,不要再脏了我们梅家最后的一点体面。”
梅南枝上前拉着梅怀北的胳膊,“大哥,算了。”
长云看向梅南枝,声音有些抖,“……枝枝。”
“长大人,还是叫我三小姐吧。”
席玉瞥向他,“长云,你都那样对枝枝了,就别在这儿故作深情了。”
长云下意识想反驳,话到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梅挚在马车中撩开帘子,“枝枝,走吧。”
梅南枝向董淑慎告别,长云还未起身,梅怀北瞪了他一眼过去牵马。
他伏低身子叩首,直到马车渐行渐远。
董淑慎刚准备离开,便听到席玉对着长云道,“起来吧,装什么装?”
长云约是有些怒意,“席大人,你又是何必呢?”
她这才感觉长云这个人,明明被辱还能如此,说出来的话依旧没有那么偏激。
他好像一潭无风无波的湖水,静静地忍下所有。
席玉压不住自己的愤怒,拉着他的领子,“你明明都娶了她,还任由你家里人那么对她?现在还来惺惺作态?”
“长云,你真虚伪!”
长云像忽然被泼下一瓢冷水,表情忍着极大的痛苦,几乎要把他整个人背过气去。
董淑慎停下看他们,席玉莫名地不敢同她对视,骑着马就走了。
这是为何?
“董娘子。”
长云唤她,董淑慎移步过去。
他眼眶发红,里头埋着红血丝,“梅大人……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董淑慎微愣,他说的应该是鹤卿。
“长大人,鹤卿他,”
长云捏了捏拳,“……我对不起他。”
*
董淑慎一路上心里五味杂陈,直到回到家里思绪依然难平。
打开门,倒是何琴在清点聘礼。
“慎儿,你回来了?怪母亲没有去送送,已经走了?”